边缓缓的唱,一边目睹此情此景,真真是歧路穷途,天昏地暗。
枪声越来越清晰,满座乱拥的人们,就象蓦地听到了一个无声的号令,动作竟然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无比诡异的默契。人流又突然回涌,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一小队日本兵动作整齐的跑了进来,越来越多,皮靴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很快他们就兵分数路,把这个剧场团团包围起来。
台下的观众胆战心惊,没有谁敢动一动。
容雅的琴声已经停了,台上的戏子们也如同泥塑般,站在原地,望着台下发怔。
然后,一位中等身材的日本青年军官缓缓地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副官亲自动手扶起了一把倒掉的椅子,掏出白色的手绢抹干净:“荒木少将,您请坐。”
那青年军官坦然的坐了。虽然看起来比那副官年轻许多,但他的态度十分傲慢。
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已象利剑一般,从台上每个人脸上遂一扫过。落在容雅身上的时候,那目光停留得久一些,然后,一丝说不出的轻蔑神情从那双眼睛中一滑而过。
有些人禁不住他目光的扫视,低头转眼不敢看他。但容雅坚定的回视着他。
这个人看起来很结实,很精神,那被阳光晒成浅棕色的脸上,下巴剃得干干净净,鬓角修得极短,看上去很干净利落。他应该是那种只要下定决心,就干净利落勇往直前的人。只是他紧闭的嘴两旁,那两道深深的纹路,显示出无情的冷酷。
“翻译官。”荒木光道。
“在。”一个穿着日本人军服的矮胖子点头哈腰的站出来。
“叫他们继续唱。”
“哈依!”然后那矮胖子对台上大吼:“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皇军表演?”
这时众人才看出来,原来这是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中国人!
该死的汉奸!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大概都唾了一口。
没有音乐,没有人唱。
“你们傻愣着干嘛?刚才不是还唱得好好的吗?”胖子有点急了:“快唱!他妈的快接着唱!”
大家都冷冷地看着这胖子。没有人动。
胖子恼羞成怒,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手枪:“妈的,你们不怕死?”
荒木光皱起眉头:“太难看了。”
矮胖子听了这话,更是一背微汗,大踏步冲上台,用枪指住柳儿的头:“唱啊,唱!”
说那时不害怕是假的,但当时,有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沸腾在柳儿的全身血液里,那就是愤怒。柳儿气得全身发抖,拼命地咬住下唇。
不唱!不唱!我就不唱!
胖子用力一挥,枪柄重重的击在柳儿头上,柳儿只觉得眼前黑了一黑,已经摔倒在台上。他捂着头,猛地抬眼,死死的瞪着那张牙舞爪的汉奸。此时生死已经完全置之度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你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今天也不唱!
台下的观众们,又是担心又是钦佩地望着台上那浓妆的戏子。在戏里,他扮演忠贞爱国的李香君,在戏外,虽然只是柔弱少年,但仍然是有着一腔硬气的好汉子!
台上的其它戏子们的眼底,也有一样的感动。柳儿的顽强沉默,却唤起了在场所有有血性的中国人的同仇敌忾之心。
荒木光的嘴角却浮起一丝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