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要卖琴?”
年轻人说这话时声音有点滞涩,肖梧吃惊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拿不准怎么回答他。我欠房东的钱所以得卖琴?
年轻人又问:“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这里了?”
肖梧更吃惊了,他看着年轻人的眼睛,忽然意识到那奇怪的目光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悲伤。
天,为什么他会这么悲伤?肖梧震惊了,那悲伤溢于言表,如同一名凝视死者的僧侣,却又不是自上而下的悲悯。
肖梧小心翼翼地寻找措辞:“你……你认识我吗?”
年轻人靠在他旁边坐下,说:“每天上下班我都会经过这个地铁站,有时我会看到你弹琴,我很喜欢你的歌,但一直没和你打招呼,”他转过头,看着肖梧,眼神依然悲伤,“你要走了吗?你不会再来这里了吗?”
这是肖梧两年后再次听到有人对他说“我很喜欢你的歌”。自从他离开了乐队,靠卖唱勉强填饱肚子后,他的音乐再没获得过评价,这让他恍惚,恍惚中又有一丝欣喜。
他看着年轻人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年轻人笑了,悲伤在笑意里消弭:“我们上个月在愚公门口见过。”
“噢!”肖梧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个在livehouse门口吐得很惨的家伙。年轻人也想起这件事了,他尴尬地笑笑。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你?”
“地铁站人那么多,你光顾着弹琴了,哪还能注意到我。”
“天……我……”肖梧词穷,“谢谢你喜欢啊。”
年轻人呼出一口白气:“所以你要离开这儿了吗?”
肖梧搔搔头:“我欠房东房租,打算把琴卖了补上,这边应该就不来了。”
“你把琴卖了,然后干什么呢?”
“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年轻人伸出手:“忘自我介绍了,我叫陈寂。”
肖梧回握:“肖梧。”
“你算是流浪歌手吗?”
肖梧苦笑:“算是吧,其实我打算过了这个冬天就离开这城市的。”
“你要去哪里?”
“应该是北边的城市,离这儿越远越好。”
“在那里你也能靠卖唱过日子吗?”
肖梧含含糊糊地说:“可能吧,我可以找找酒吧驻唱的工作。”
“你还会回来吗?”
“不,应该不会了。”
肖梧打了个颤,他能承受的寒冷已逼近阈值,他对陈寂说:“我得回去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可是你的琴还没有卖出去,你怎么交房租啊?”陈寂有点着急。
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肖梧纳闷,这人显得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倒让自己生出几分警惕之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肖梧耸耸肩,“有缘再见咯。”
他背起琴打算回去,陈寂跟了上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