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臣子闻人俊的宅子里,圣人见到了段孤光。
他挣扎着想要行礼:“圣人亲自来看望臣下,我……”
朱袍青年挥手,示意对方继续躺着,不必多礼。
他也开始打量段孤光,只见对方面容憔悴,周身药味。
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处伤势,绷带上隐隐渗出血迹。
这副凄惨模样,和闻人俊描述的,出入并不大。
“圣人,臣有负嘱托,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当罚!”
段孤光垂着眼睛说道,甚至带了几分哀伤的语气。
开始自请处罚——圣人的旨意,让他去当将军,可如今,他却跑回了京城。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怪不得你。”
朱袍青年盯着他,却是缓缓开口,言语之中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而出宫,无非是为了一探究竟,亲眼看看闻人俊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现在基本上可以判定,自己的臣子没有骗人。
“圣人,臣以性命起誓,是有人存心阻挠,您万万不能姑息!”
段孤光直起身来,他靠坐在床架上,眼睛有些发红。
脸上的神色,也是带着一股子悲愤的味道。
朱袍青年没有说话。
“圣人,您坐在这儿……”
老太监福临心至,搬来只椅子,并用袖口擦拭。
“不必,你退到一边。”
朱袍青年挥手,椅子看起来足够干净,无需刻意去擦。
老太监退下了,心里却是很犯嘀咕。
段王爷奔着当监军出的城,如今受伤跑回。
还口口声声,称是有人存心而为之,圣人,他会如何做呢?
“我从未想过姑息养奸,可谁抓的你,总得有个眉目吧?”
青年撩袍坐下,面颊阴沉,咬字格外用力。
他心里有数,不愿意让段孤光当监军的人……
最可能的就是陆将军,还有留在京中的白大人。
“这帮人,倚老卖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鬼,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青年又缓缓开口。
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怎么处置,用什么由头处置,都需要个眉目。
“臣明白。”
段孤光不好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心里却有些庆幸——他遭这一回难,还挺是时候。
朱袍青年又瞥对方一眼:“你休养几日,再来上朝。”
说完,他起身。
老太监立刻上前,替主子整理好袍子的下摆。
青年说道:“走了,都不必相送。”
他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老太监急忙带着宫女侍卫,跟在后头,是寸步也不敢离。
等圣人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闻人俊才端着食盘上来。
“别忙活了,圣人此刻恐怕已经到宫门外头。”
段孤光抓来两个枕头靠在身后,慢条斯理对同伴说道。
食盘之中有茶水点心,还有几样精致的小食。
闻人俊为预备这些,着实费了番功夫——圣人大驾光临,吃喝尤其要注意。
他把食盘放在一边,问道:“你都和圣人说些什么?”
朱袍青年都走了,食盘里的东西自然就也毫无意义。
“没说什么,不过将军府那边……很快就要遭殃。”
段孤光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嫌枕头靠着不舒服,索性从床上下来,做到“同伴”身边。
而食盘里的东西,更是看了一眼,就动手去吃。
“给圣人准备的,你怎么能碰!”
闻人俊冷冰冰的出声,心中更是越发的厌恶。
这一份厌恶很微妙,先是不喜这个人的行为做派。
到后面,越是看不透对万,越是觉得厌恶。
“不对,照理说我帮你收拾将军府,你应该开心才对。”
段孤光缩回手,目光有些阴冷,身子微微也往前倾了倾。
他轻轻出声——“作为宠臣,圣人越信任你,你得到的利益可就越大。”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仅有一拳之隔,段孤光的眼睛眯起来。
眼瞳之中,人性不是很纯粹,有一点子动物性。
闻人俊别过头去:“戏演完了,你也该回你的笼子!”
他什么话也不想多说,没错,为了利益自己是可以做一个侫臣。
但段孤光不一样,此人不属于朝中任何一股势。
隐隐约约的,闻人俊觉得,对圣人来说,他或许是个祸害……
“好好好,你撵我走,那我就走,正好也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