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过奖。”谭思麟静坐在他对面,一双巧手移来转去地烹茶,倒像唱戏似的优雅,“请。”
余毅默然地拿起一杯饮下,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他一个土匪头子,林金山今天请他到这里来听戏,无非是要和他攀关系。而自己在重庆也算个土霸王,他这声“将军”似是抬举,又像嘲讽。
“思麟啊,余老弟平时里最爱听剧,你给他唱一段?”
“不了。”还未等谭思麟开口,余毅就先拒绝了,“今天害先生落水,就不劳烦了。”
林金山大笑,声如洪钟,“我可是专门为你安排了这出戏啊。”
“戏以后可以听。”
谭思麟识相地没说话,余毅和林金山今天在较什么劲,说什么话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戏子,彩衣一披,浓妆一抹,只唱一出普普通通的戏就好。
“改天我请先生喝茶,当作赔罪。”余毅起身,牵了他栓在树下、刚刚吓坏谭思麟的那匹马,告辞要走。
“好。”谭思麟低低应了。
哒哒地马蹄声渐行渐远,谭思麟装水煮开。头一偏挡开林金山摸上来的手。
“思麟啊,平日里我请你喝茶你倒是不肯,怎么余毅请你就答应了?”
“军爷说笑了,是思麟请你喝茶。”谭思麟把新泡的茶放到他面前,起身准备去后台上妆。
他当然会答应余毅,因为余毅根本就不会请他喝茶。他虽然表现得中规中矩,但谭思麟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不屑,或许是误会他和林金山的关系,或许因为他只是个戏子。
“适才扫墓灵隐去,归来风雨忽迷离,百忙中哪有闲情意……呀!柳下避雨怎相宜?……好了,雨已止了……”
“思麟!”
“小六,整天咋咋呼呼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思麟,上次骑马那位爷,派人来了,说请你去喝茶。”
谭思麟皱起眉头,这次他真的算错了。他还以为余毅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茶他还真得喝了。余毅看起来仪表堂堂,看来里边跟林金山不过是一个芯。
谭思麟穿了一身浅色长袍,什么都没带,就坐上了停在梨园门口的汽车。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谭思麟像一尊雕塑似的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风景,完全不把前座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放在眼里。
只是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怪,从一堆建筑慢慢变成农田,山林,现在正往深山里开去。他不了解余毅,还差点以为真的像林金山说的那样,是一个将军。
车子越行越深,正当谭思麟思考自己平日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的时候,前边开车的人忽然把车子停在山路边,开车门请他下车。
他们沿着一条长长而又潮湿的石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林子里一个巨大的木门。两个男人将木门打开,带着谭思麟走进去。
饶是天真无邪的人,也不会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那两个男人将自己带到土匪窝里来,而且放他一个人等在一个空荡荡的厅里。
谭思麟定下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软弱。他刚坐下,就听到余毅的声音。
“谭先生呢?”
“在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