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风光无限,这茅舍隐在浓绿中,就像一位遁迹于世的村姑,朴素得过分,晌午的阳光直直的照着茅舍前的篱笆院,那些鸡咕咕的低头捉虫吃,篱笆上爬满了朝颜,紫色的花朵镶嵌着白色的边缘,柴门微掩,像是什么来过又离开。
太上皇眼睛紧盯着那破旧的柴门,怕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像这门一样,垂垂老矣不堪一阵风过。
突然,琴声如天籁传来,太上皇脚步一凝,也抬手阻止祖公略前进,于柴门处静静的听着,琴声如重载之车,碾碎了他方才的一丝丝焦虑,琴声新鲜,佳人亦不会老。
琴声停歇之时,父子二人到了房门口,太上皇方想亲自动手叩门,却听里面传来比琴声更动听的声音:“你一个人进来。”
久违了,太上皇激动得老泪盈眶,看了看祖公略,原来白素心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祖公略晓得母亲所谓的“你”不是自己而是父皇,于是往后退了两步。
太上皇不自觉的整整衣裳,又正了正头上的玉冠,还紧了紧玉带,拉了拉袖子,感觉哪里都可以了,方推门而入。
眼前是一道粗木屏风,屏风上是近乎透明的雪纱,雪纱上绣着人物像,细看下竟然都是他与白素心年轻时畅游长青山的场景,太上皇眼角的泪抑制不住的滴落,绕过屏风,就看见一架古琴前端坐着个粗布衣裳白素心,那雪白的长发特意绾成发髻,发髻上还戴着朵野菊花,仅仅一个背影,美的无法比拟,太上皇朝着那仍旧曼妙的背影唤了声:“娘子!”
白素心的手从琴上缓缓滑了下来,随后又缓缓站起,缓缓转过身来,四目交投,几十年的光阴,带走了她的快乐却没带走她的美丽,只是那一头白发让太上皇惊心,几步赶上去搂住白素心的双肩:“娘子,你的郎君来接你回家了。”
白素心想笑来着,大滴大滴的泪像无罪释放的尽情落下,她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声音,素手抚上太上皇已经苍老的面颊,轻声道:“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太上皇抓住她的手贴紧自己面颊:“朕忘记人世间的一切,也不能忘记你。”
突然,他感觉白素心身子一抖,继而,发现她嘴角溢出一滴乌黑的血来,太上皇大惊,连声喊着:“素心!”
外头的祖公略听出这声音里有异样,撞门而入,见仍旧含笑的母亲如一朵开得颓唐的花,慢慢的枯萎,快要凋零,他高呼:“娘!”
白素心幽幽道:“我不惯用毒药,没掌握好时辰,本来我是想同你父皇多相处一点点时间再走的。”
祖公略把母亲从父皇怀里夺了过来,抱起就想跑,白素心急忙道:“我的儿,没用的,我服下的是鬼见愁。”
这种长青山特有的毒药何其厉害祖公略心里有数,母亲,必死无救。
祖公略慢慢的跪了下去,怀中仍旧抱着母亲,经天纬地的汉子,泣不成声。
太上皇亦是泪水涟涟:“素心,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素心无力的一笑,有黑色的血继续从她口鼻流出,她费力道:“记得汉武帝时候的李夫人吗,她病重便不肯见汉武帝,怕自己容颜已逝给汉武帝看见,而我,其实想在你来之前就死的,那样你心里记着的永远是我最美的样子。”
太上皇忙道:“朕并不在乎你是否老。”
白素心想摇头否定,却耗尽了生命,最冷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