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阴雨,竟把冷风也带来了。疏竹城中的人都顶着寒气往屠魂台跑,只因今日在那里将会有一场战斗,周少和单轮之境的强者的孙子之间的战斗。
林夕打着一把银灰色的伞,将自己藏在人群中,伞骨上的银铜铃铛不断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霍不天此时站在陈横旁边,双手抱着胸,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向陈横嘱咐林夕交代给他的事情。
“林叔叔让我跟你说一句,人如果想要战斗,选对对手很重要。比如说选了一个禽兽当对手,如果打输了,你连禽兽还不如;打平了,你就是禽兽;打赢了,你比禽兽还禽兽。所以说,选对对手很重要。”
陈横沉默一会:“明白了。”
“去吧,加油。”霍不天象征性地鼓励。说真的,他并没有对陈横获胜抱有太大希望,而且随时都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陈横只身走上屠魂台,雨水使他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发丝有些散乱,水滴从长长的睫毛上滑落,顺着清秀的面颊滑下,从稍微有些弧度的下巴滴落。陈横朝人群里望望,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什么。周少还没有来到,下面的人群便对着他议论纷纷。
“就他,还想挑战周家少爷,闹呐!”
“就是,周少好歹也在穹窒魂院学习多年,能是面前这小屁孩能比的?”
“周家少爷天资聪颖,前几日就到达了魂阳境界,这小子,行吗?”
“听说啊,还是周家少爷向他发出的挑战呐,也是有胆。”
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陈横一阵讽刺,只有林夕和屠魂台东侧的一角,看陈横的眼神有一点期待。
陈横将右手抬起,手掌对着身体一侧,灰色魂气缓缓吐放,银白色的长枪伴随着银光出现。
雨渐渐地大了,雨点打在枪锋上,不断地洗刷着若干年未出现的锋芒。其实如果从正上方看的话,就会发现,雨点是被枪锋平滑地切成两半,然后被枪锋周围的魂气震碎。
狼的灵魂被封印了太久,等到再次见到世界时充满恶念。陈横遇上透骨战恒枪,是偶然,也是必然。本该燃烧的年级,心灵却被蒙上了一层死灰,倘有一天狂风大作,所有的烟尘被吹散,炽热的依然炽热,灵魂如故。
忽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东南方,那里是周家的所在。一道墨青色的光芒笔直地射向屠魂台,带着必胜的信念和昂扬的战意。
轰!
屠魂台上,乱石飞溅,墨绿色的魂气充斥全场,瞬间就将那个执枪的身影淹没。
陈横冷眼看着磅礴的魂气铺天盖地而来,将自己完全吞噬。
待光芒散去,一个魁梧的身影渐渐显露。那身影身着一身便衣,手持两柄巨锤,一脸的不屑神情。那是周少。
“既然你来了,那就抓紧时间吧,我回家还有事情。”周少对陈横说道,旋即将重锤抬起,在身前相互一撞,便是一圈魂气涟漪。
“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算账!”陈横将透骨战恒枪举起,枪尖对准周少,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这两天林夕教给他的那几枪几式,回马枪、震枪、甩枪、寻地刺都烂熟于心。
雨愈来愈大了,最后,竟形成一道水帘,如雾一般使人视线模糊。人们只能看清屠魂台上的两个人影,却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雨水使劲地冲刷着两个人的身体,使劲地冲刷着两个人的武器,使劲地冲刷着屠魂台。这屠魂台被建造出来,就是为了在雨天能够陨落一个灵魂。
“这天就是个要死人的天气啊!”人群中的林夕在心中默道。霍不天将自己的帽檐拉得很低。
周少狂奔起来,双锤在其手中转动,携带着巨大的空气压迫声。他一跃而上,双锤举过头顶,对着已经将银枪收在背后的陈横狠狠砸下,锤子表面墨青色的魂气附着其上,使得重锤更具几分威力。雨水拍在重锤上,却被重锤压在下面,与重锤一起砸向陈横。
陈横表面淡定,内心却慌得不行。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陈横正想着,忽感觉一股子寒意从脊背升起,是透骨战恒枪对他的呼唤。
热,全身的热,好像身体要燃烧一样,而心底里却依然有一丝寒意除抹不去。世界忽然变得极为安静,陈横听不到人们的议论声,听不到大雨哗哗声,全部的感知不自主地沉入丹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丝狼嗥,陈横听到了。
听,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听,那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听,那是内心奋力的呼喊。
听,杀意弥漫!
陈横感觉,这杆枪就是他的生命,他也是这杆枪的全部。两者在这一刻将自己托付给对方,互相信任,永不分离。
透骨战恒枪,应该怎么应对呢?
尽你所学,其余的交给我!
陈横暴退数步,脚掌魂气踏起,水珠迸溅,同时将透骨战恒枪接入右手,狠狠拍地,枪杆弯曲,带动枪尖向上弹起。陈横一跃而上,骨恒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无数雨点被切为两半。
骨恒枪能切开什么?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哈哈哈哈!我生来就是要挑战永恒的啊!凭借我浓浓的战意和不屈的意志!
……
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迅速地将骨恒枪尖的血迹冲去。屠魂台上,血随着雨水流向远方,一个单薄的身影持枪立着,任由大雨冲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