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堂素来没什么人伺候,这时辰众人也都歇下了,正方便藏人。热水咕嘟咕嘟烧着,湿漉漉的朔月拧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又蹲下来去看湿漉漉的谢昀。
这人酒品倒好,自打被朔月扶进来,便一直静坐,不吵不闹,只低垂着眼睛,那股无所谓死活的劲儿、挺得笔直的脊梁骨被水一洗,只剩下水淋淋乱蓬蓬的一团。……应该不会是专门来皇宫喝酒的,是与谢从澜商议了什么吗?
浴房水汽蒸腾,大约是酒意上涌,他有些头重脚轻,转身时带倒了架子。
一包落灰的东西从最高处落进浴盆,溅起一片小水花。
朔月手忙脚乱地去捞,但不知不觉间,密闭温暖的浴房内却已经荡起一股甜香。
朔月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体验酒醉的感觉,好像有浪花摇晃着他催眠,也想不起这尘封的纸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自诩尝过百种毒药,仅凭气味便可分辨各类药物,如今却糊涂起来,总是想不起那股奇异的甜香代表着什么。
反倒被勾起一丝异样的冲动。
热气氤氲,屏风后头,谢昀靠墙坐着,苍白的脸庞泛上潮红。湿透的头发和衣衫滴滴答答地淌水,浸湿了身下柔软的兽皮毯子。
鬼使神差,朔月轻轻拨开屏风。
是醉了……是睡着了,现在没有意识了吧?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越靠越近,最终触碰了谢昀的双唇。
柔软的触觉却好似惊雷落地。
谢昀猝然睁开眼睛,正迎上朔月热切的目光。
保持神志清醒是身为皇帝的基本修养——尽管他现在已经与那皇位毫无关系了,但这份谨慎和冷静还是保留了下来。
腻人的甜香入鼻,勾起心底最隐秘的欲望,谢昀几乎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药。
朔月无知无觉地凑近,眼神迷蒙,神情可称虔诚。但谢昀清楚地知道都是假象。
他当自己会忘记,他是不死之身?
封喉剧毒都奈何不得的不死之身,区区一点情药怎么可能令他迷醉。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显而易见。
谢昀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失望……自然是失望的。他认识的朔月皎洁干净,即使站在谢从澜身边也是出于世上最纯粹的契约,不该用这种下作手段达成目的。但……他看着朔月。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用那样天真而虔诚的目光恳求着自己,不死的心脏传来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烫伤。
该生气的,可是不知怎的却搂过他的腰身,回应了这个亲吻。
混沌中朔月想起那包东西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