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羽般的眼睫颤动,风勾起他的乌发,一张脸衬得愈发小了,下巴尖细,嘴唇略微翕合,最后只是沉默地闭上。
陈管家没有说错,他就是撒谎了。
在贺月寻死后第八天,就迫不及待跑出去见别的男人,还搂搂抱抱地厮混不清。
还在贺月寻的眼底下。
他就是一个坏得不行的人。
一滴,两滴晶莹顺着下巴滑落,砸在衣襟上开出一朵朵暗色的花纹。
顶着红肿的眼皮,郁慈慢腾腾挪回凝翠阁,眉眼恹恹,像被雨打蔫了的花枝。
珍珠见了,以为少年是伤怀大少爷的死,连忙将锦盒端至他跟前,转移注意力道:
“夫人,你不是最不喜那些甜得发腻的点心了吗,快尝尝今早送来的,可好吃了,是咸口的呢!”
“什么……?”郁慈愕然抬眸,眼睛睁得很圆,像两颗澄澈的琉璃珠,表情显得有些呆,“点心是咸的?”
珍珠不明所以,点点头说:“是啊。味道吃起来也跟福荣铺往日的不太一样,但夫人你一定喜欢。”
少年脑中空了一瞬。
那,那沈清越岂不是知道他在撒谎?可为什么男人没有拆穿他?而且,看上去似乎也并不生气呀?
是没有注意到吗?
少年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
天色逐渐昏暗,风也愈发紧了,吹得枝叶婆娑作响,扰得人心烦意乱。
一直等到暮色沉沉,也不见送佛珠的人上门。郁慈心底的不安渐渐加重。
直至最后一缕霞光自天际消失,郁慈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夫人,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珍珠问。
少年捧着一顶灯盏,暖色的灯芒将他饱满的脸颊映出羊脂玉般的温润,眸中因为困倦蒙上一层迷离水光。
闻言他摇了摇头,胡扯道:
“我不困,我想再坐着看会儿书,你先去睡吧。”
珍珠走后,偌大的房间似乎瞬间空了下来,角落里阴影静静蛰伏。
郁慈举着灯盏,从榻下拖出一个碳盆,又转身踮起脚尖从架上摸出藏好的纸钱。
一点猩红亮起,纸钱在碳盆中被火焰吞噬,燃烧完的余烬随着火苗轻轻吹动,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第3章
贺月寻生前虽然体弱,但智多近妖,自他掌权来,不仅挽回了贺家的颓势,甚至逐渐壮大,垄断了南方大半的生意。
这样风流蕴藉的一个人,明明前不久还答应了少年要带他去戏楼听戏,却在一个春雨淅淅的午后再没有睁开过眼。
初闻他死讯的那一刻,郁慈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就是不可置信,直至亲眼见到棺椁中躺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