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说话的声音一直没断过,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像直接往盛霜序心脏上砸。
他抓住了生锈的铁栏杆。
外面的风混杂着铁锈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窗子是通风口,没装玻璃,中间就只装了一道栏杆,他们只要卸下这铁栏杆,就能从窗口钻出去。
或许是靠着河流太过湿润的缘故,这栏杆锈得很厉害,原本连接窗框的螺钉已经锈坏了,盛霜序用力一掰,扭曲的螺钉直接断裂,栏杆便从窗框上脱落下来。
盛霜序刚将整块栏杆拿到手中,正不知怎么处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忽地响起。
门外的男人边开锁边说:“我说沈公子,你醒了吗?”
第84章工厂(下)
盛霜序大惊失色,登时腿脚发软,险些从沈承安肩膀上摔下去,沈承安猛地抓住他的脚腕,咬牙道:“老师,你快走!”
盛霜序顾不上太多,他将手里的铁栏杆横着塞出窗户,铁块扑通一声落了水,声音隔着墙壁钝钝地传了过来。
在极度的恐惧中,盛霜序的力气猛地爆发出来,他双手撑住窗沿,踩住沈承安的背直接爬了上去,他一条腿跨在窗外,赶忙伸手去抓沈承安。
门锁转动了一半,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大,沈承安站起身,哑着喉咙说:“……你快走。”
盛霜序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他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想去抓沈承安的肩膀。
之前的恩怨暂且不论,盛霜序骨子里的善良与责任心不允许他抛下沈承安不管。
一码事归一码,他不能看着沈承安为了他死在这里。
随着门锁的转动声越来越大,盛霜序止不住慌张地去看即将要被推开的门,眼睛在门与沈承安之间游移,骂道:“你发什么疯?我拉你上去!”
沈承安却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他转过身,后背重重地抵住门板,压低声音说:“老师,他们为了钱,是不会杀我的……你不一样,你快点走。”
外头推不开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门板发出几声钝钝的敲击声,沈承安肌肉鼓起,竭力地挡住不住颤动的门板,人也跟着一起颤抖,他脸色白的吓人,病症使得他已是强弩之末,他气若游丝地说:“我就算跑也跑不动的,我马上就顶不住了,你快些……快些出去报警……”
沈承安的判断是对的,盛霜序不是该犹豫的时候。
盛霜序心中五味陈杂,他只能硬着头皮从窗口翻了出去,从高处直接跳进了河中。
他要快些离开这里,只有他跑得越快,才能越快地把沈承安救出来。
盛霜序随着重力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中,现在的季节还不算暖和,河水瞬间冰住了他的皮肤,寒冷一点点渗入盛霜序的骨髓,冻得他全身发痛、继而逐渐麻木僵硬,身上的衣服也都吸满了水,坠着他往下落。
盛霜序直接从高处摔下来,水又这样冷,他在河底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僵硬的胳膊,慢慢往上游。
盛霜序爬上岸后,也不知该去哪,就一股脑地往远离工厂的方向跑,不知为何,工厂里的人并没有出来追他,他跑着跑着,很快就看到了公路。
一辆又一辆的警车极速从马路上驶过,疲惫这时才仿佛从盛霜序体内唤醒,他累得再也走不动一步,只能伸出手臂不住地挥手。
沈承安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全身都钻心的疼,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片血红。
气急败坏的男人手持一支木棍,重重地落在沈承安头上,打得沈承安当即翻到在地,血殷殷地从后脑淌了出来,浸湿了整片水泥地。
男人泄愤过后,才抬脚踢了踢沈承安的脸,这下沾了一脚尖的血,沈承安已是失去了意识,他一动不动,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男人骂了口脏话,将木棍狠狠地丢到沈承安身上去,木棍砰地一声撞到沈承安的手臂,反弹而起,最终骨碌碌地滚落地面。
门外的人说:“大哥,那女的非要听她儿子的声音,您看——”
男人骂道:“草他妈的,把这玩意的照片拍下来发给她,和她说,再不给钱就杀了她儿子。”
“这人一直在查上头的底细,人是肯定不能留了,拿到钱我们撕票就走。”
男人的话音刚落,工厂外就忽地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条子来了”,顿时惹得一阵兵荒马乱。男人气得满口骂娘,但他的反应很快,他立即抓住了沈承安的领子,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将他挟持在怀里。
沈承安已经昏迷,只得由男人拖着走,他头上一直汩汩地往外流血,染红了男人整只肩膀。
工厂外不知何时已被警察包围,但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为首的警察举着喇叭往里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男人自恃有沈承安在手,相当有恃无恐,他拖着沈承安一步步往外走,他的人已悉数被制服,还要少数缩在工厂里,不敢往出走。
警察也不敢贸然进来,两拨人就隔着工厂的大门,遥遥对望。
盛霜序的那通紧急电话到底是划对了,警方当时就定位到了他所在的地点,即便后来车辆离开,借助这几条公路的监控排查,最终确定了绑匪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