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翻脸不认人了,除了我谁还记得去救你?周家人吗?”江林故作伤心地拿折扇掩住了半张脸, “还是你那早就死透的道侣?”
“你——”周修远对他怒目而视,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答应供你差遣百年,你不用拿这个来激我,我也并非不想出力,只是我刚做鬼修,实力太低,对上现在的江顾根本没有胜算,方才在街上我甚至都没察觉到是他。”
“你就算实力全盛照样没有胜算。”江林转头去看窗户外的烟花,“真吵。”
周修远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还要做什么赶紧说。”
“那香下上了?”江林问。
“自然,我亲眼见他吸进去了一口。”周修远向来不喜欢用这些阴损的招数,但如今他说了也不算,只能忍气吞声道:“这东西下给神鸢鲛能有什么用处,我看江顾给他洗了。”
“吸进去的可洗不掉。”江林懒洋洋地靠在了坐下的傀儡身上,那扇子挠了挠他的下巴,“里面有狐族特制的魅香,里面加了我的精魂,十二个时辰后毒发他自会寻来,从此以后便只认我为主,对不对秦峙?”
那傀儡青年垂眸跪在他身边,顺从地依着扇子的力道凑上去,被他拍了拍脸后想要靠近。
“费这么多功夫,何不干脆将神鸢鲛的身份宣扬出去?”周修远沉声道:“届时任江顾再厉害,也护不住神鸢鲛。”
“上次同江顾一战让我疗伤至今才恢复,一个江顾就够难对付的了,倘若宣扬出去,周林几家那些人哪个比江顾简单?”江林拿着扇子将黏着他的严俊抵开,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再说你根本不了解江顾,如果他察觉到自己护不住神鸢鲛,一定会果断放弃提前抽身……”
“神鸢鲛如今是他徒弟,我也要让他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
江顾看着面前的墨玉镯,抬眼看向卫风。
胸腔中弥漫着怪异又陌生的情绪,似乎没有不情愿,但也谈不上开心,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让他感觉有种沉闷的酸涩。
很不舒服。
江顾微微蹙眉,“为何?”
“我拿着也没用。”卫风见他迟迟不接,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戴了上去。
江顾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白皙劲瘦,握剑杀人时会溅上血点,漂亮得要命,深色的玉镯圈在手腕上,像落在画卷上的墨。
江顾没有拒绝,他本就打算夺这神器过来,就算卫风不给他也会用另一个身份想办法,但他想不通卫风为何会主动给他。
他也理解不了卫风那些复杂的情绪。
但他知道人总是自私的,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
“你想要什么?”江顾知道他必有所求。
卫风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师父陪着我就够了。”
他的情绪太复杂,江顾被迫感同身受,微微烦躁。
卫风给他戴上镯子,却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放开,他的手覆在江顾的手背上,往下一滑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委屈道:“师父,疼。”
江顾莫名其妙,他不记得卫风身上有伤。
卫风将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了手腕上被刀气割破的伤口,“你看。”
“……”江顾沉默了一瞬。
这伤口眼看就要愈合了。
“我为了摘镯子不小心割伤的。”卫风说得一本正经,眼巴巴地望着他,“今天喉咙也很疼。”
江顾不是很想搭理他。
可是卫风好像非常疼,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于是江顾给他覆了些灵力在伤口和喉咙上,卫风便肉眼可见地重新高兴起来,抓着他的手就往塔下走,“师父,我还想去吃上巧坊的灵满宴!”
虽然筑基期之后修士便可以完全辟谷,但有些修士难免嘴馋,又或者需要温和地修养,完全用灵力做出来的食物便应运而生,为了保持口感,只会适当添加些凡物,也正因此而格外昂贵。
不过能用钱解决的在卫风眼里完全不是问题。
江顾口腹之欲极淡,至多吃些丹丸灵药,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色毫无动筷的意思。
卫风坐在对面给他倒了杯灵酒,热情地递了上来,“师父,他家灵酒特别香,而且还不醉人,你尝尝。”
“我从不饮酒。”江顾没接。
卫风有些遗憾地放下了酒杯,小声道:“可好喝了。”
这灵酒的香味和师父身上的那股暗香有些许相似,要是师父喝了一定会——
会怎么样他没想出来,自己喝了好几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很像师父的味道。
江顾虽然不饮酒,但却能闻出来这酒中灵力浓郁,便也没阻止卫风,自从进了拢云城他就一直和卫风待在一起,短短几个时辰体会到的情绪比他从前几十年加起来都要浓烈。
他一路上悄无声息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切断这种情绪的关联,看来根本原因还是在蹿入他体内的那股黑气。
只是那黑气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且他在后山封住了卫风的经脉之后,卫风便没有再出现鬼纹和白瞳的情况,现在都还没给人解开。
他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种方法。
“师父。”卫风抱着坛酒笑眯眯地看着他,耳朵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师父,我今天很开心。”
江顾准备切他点元神研究一下,正在考虑怎么屏蔽他的痛觉,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卫风嘿嘿笑着绕过桌子凑到了江顾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了他身上,“师父,我最喜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