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春峰道场上,玄之衍看着神采奕奕笑容满面的卫风,使劲揉了揉眼睛。
“干嘛,不认识我了?”卫风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
玄之衍掐住他的腮帮子往两边拽了拽,“祖宗,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你才被人夺舍了!”卫风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身后一溜拍开的数十个大箱子,“怎么样,这些拜师够排场吗?”
“何止是够排场,都赶上下聘了。”玄之衍眼角微抽,环顾四周之后将卫风拽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声道:“你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死活不肯拜师吗?怎么今天又搞这出?”
“我昨晚碰见了我师父了,不过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卫风神神秘秘道:“总之是我想多了,我师父他只是稍微严厉了些,对我还是极好的,我不该对他妄加揣测。”
玄之衍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千真万确。”卫风快要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昨天师父不仅救了我,还拉了我的手,亲自将我送到了连云峰山下,他还说是因为喜欢我才收我为徒,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玄之衍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别高兴昏了头,清醒点。”
卫风脸色一肃,同样压低声音道:“自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玄之衍刚要放心地点头,眼前的卫风忽然神色一喜,然后迫不及待地越过他跑到了刚下飞剑的江顾面前,开心道:“师父您来啦!”
玄之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之衍。”
玄之衍忙转过身去,规规矩矩地行礼,“师父。”
站在他对面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实际已经有两百余岁,他眉眼温润,声音也很温柔,“怎么在这里站着?你的师兄弟们在那边。”
玄之衍习惯了亓凤元的疾言厉色,对这种温和的师父有些不知所措,只疏离又恭敬道:“徒儿这便过去。”
青年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离开,旁边有长老笑道:“沈长老心善,这半路师父可不好当啊。”
沈庾信无奈一笑,“孩子也不容易。”
玄之衍资质平平,修为也普通,并不像他几个师兄弟一样被各个长老抢着收入门下,这句“不好当”说得其实是他没必要收玄之衍这种徒弟,但却让他不轻不重地推了回去。
那长老见状也不再多言,反而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江顾身上。
江顾看着面前数十个箱子,问卫风,“你的东西?”
卫风开心地点头,“昨日拜师礼丢了,我重新给您准备的。”
江顾敏锐地察觉到了数道不善的目光,全都是落到卫风身上的,他勉为其难地提醒道:“为何不放在储物袋中?”
“我的储物袋……不够大。”卫风乖巧道:“这已经缩小了很多啦。”
江顾微微蹙眉,粗略用神识将那几个箱子扫了一遍,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那些不善的目光是因何而来了,但凡这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宗门内,在卫风带着这些东西出门的瞬间就能被抢个干干净净。
江顾长袖一扫,那数十个大箱子便全都进了个小巧的储物袋中,他将那小袋子扔到了卫风怀中,“自己拿好。”
“是师父!”卫风喜滋滋地拿着小袋子跟了上去。
身后顿时又多了几道嫉恨的目光。
“……那个是乾元袋吧,天阶的法宝,据说能装山填海……”
“之前悬赏单第一的高阶法宝,难怪没人领赏去,原来是到了江顾手里……”
“……他就这么给卫风了!?装他那几个破箱子!”
“什么破箱子,那几个箱子全都是压缩类的法宝,里面装了得半个库房的好东西……”
“卫风这个败家子……他到底在招摇什么……”
“……再招摇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废物的事实,江顾也就是听着厉害,四灵根的资质再过几年谁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突破……”
许多弟子仗着隔音符窃窃私语,却不知道这些话全都落在了江顾耳朵里,倒是那些长老精明一些,知道隔音符不保险,并没有开口,但看向江顾和卫风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满。
卫风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乾元袋这种至宝,只当是个很能装的储物袋,随手塞进了前襟里,趾高气昂地跟在江顾身边,平等地给予所有人挑衅的目光。
他忙着耀武扬威,走在前面的江顾停下来他扭着头也没注意到,一脑袋撞到了江顾的后背上。
旁边的弟子发出了声嗤笑。
江顾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卫风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乖乖站远了些。
“江长老,久仰大名啊。”阮克己看着面前俊美的青年,笑道:“那日大殿匆匆一见,也没来得及同你认识一番。”
“阮长老客气。”江顾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
阮克己有些惊讶道:“江长老竟然认识我?”
站在江顾身后的卫风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旁边的牧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听卫风提起过。”江顾扯了扯嘴,“这些年还要多谢阮长老关照他。”
江顾话里有话,再配上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孩早就告过状了,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阮克己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维持不住,他干笑了两声,“哪里哪里,这孩子身世坎坷无所依仗,宗门里的人对他都多有照拂,都是应该的。”
阮克己自然不会自己背这个锅——可不止我自己,宗门里都这样,谁让他年纪小没爹没妈还这么有钱呢。
“那日后我自要一一谢过。”江顾嘴角的笑意渐深。
那当然是要一个个地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