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爷子无奈的笑,只是,丁陡一定忘了,对绍耀而言,他也是无法舍得的一切了。
老爷子将绍耀的痛苦坚守沉默都看在眼里,他心疼着,可他不劝了,生命中的一部分痛着苦着揪着忍着,就只有等着病床上苍白清瘦的人醒过来这一切才能结束的。
夜里起风了,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朦胧的细雨,雨滴蜿蜒在透明窗上爬过,留下透亮晶莹的痕迹。
夜里有些冷了,绍耀俯身给他掖好辈子,怔怔的凝望着清白的脸颊,用手指微微抚过有些冰凉的肌肤。
床上的人轻轻凝眉,睫羽微颤。
绍耀突然屏住呼吸,眼眸中星光闪动隐含着无法言说的期待。
病床上的人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被轻柔抚平,丁陡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清润却没有焦距。
绍耀喉结滑动,眼底盈满喜悦,“丁陡,我是绍耀,没事了。乖,没事了。”
丁陡恍惚的缓缓眨眼睛,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疼意,绍耀帮他取下氧气罩,丁陡茫然的轻声喃喃,声音里浅浅的委屈和畏惧。
疼……绍耀……
丁陡明显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可这也让绍耀无比感激上苍了。
他俯身轻拍着哄他入睡,“没事了,乖,我在你身边,睡吧,再睡一会儿。”
等丁陡又睡着了后,绍耀起身时才发现那一小会儿的时间身上就已经被汗湿了一层。
绍耀急忙唤来医生,凌晨两点钟,绍梓瞿蔚,张妈老爷子,全部都在病房里等候医生的检查结果。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才笑着点头,“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那几句,伤口不要沾水,不能受凉,每日按时服药换药,每天都要测量体温,有发炎的症状时及时通知我们。”
老爷子点头,“多谢医生了。”
绍耀搬个凳子坐在床头安静的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放在手心,能听见他的声音,能看见他墨黑色的眼眸,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了。
绍耀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我等着你再醒过来,宝贝儿,睡吧,我不会走的。
丁陡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死了,然后又活了过来,茫然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感觉到身上一动就疼痛难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闭着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像他孕育在黑暗中,懵懂无知,像浮沉一样没有方向。
只有疼痛能证明自己还有身体,他就这样在连自己都看不见的黑暗中游走,期待着什么。
有个声音在耳边说,宝贝儿,我会陪着你,不怕了。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糯米粥,买了你吃不够的蟹黄小包子,你饿了吗,起来好吗。
我还没陪你打篮球,我们再去翻学校的大门,偷偷溜出来半夜买冰淇淋吃,坐着车一路到黄河看水。
我们在临安门的小路上逛街,给你买所有你喜欢吃的,我牵着大米陪你一起走。
我抱着你在午后入睡,给你唱歌,唱当初告白的那首歌,为你全部唱完,说完我没有说的话。
我带你去公园,让大米和豆子在广场上戏闹,我陪你坐在树荫下一人一只耳机倾听安稳的歌曲,听你说小时候见过的事,在梦中遇见小时候的你。
丁陡,答应我,别再受伤了,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