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集体活动人多眼杂,小帮派相对比较收敛,等到夜深人静,恶劣因子就会悄悄滋长。
直到某天晚上,那个女孩子被无缘无故赶出了帐篷,随身衣物也被浸到河里,她终于奋起反抗,很多人都听见了动静,带队老师问起经过却没有人承认霸凌的行径,只说是那女生自己不合群想走。
夜晚没结束,觉还是要睡的,围观的人很多,伸出援手的一个都没有。
除了郑嘉西。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句“来我这里”,然后在无数道注视之下把女生带进了自己的帐篷。
薛一汀想起自己对郑嘉西的初印象:“她这人吧,站在那儿安安静静不说话就特别有迷惑性,还挺有清纯校花那一挂的感觉,我们那届有挺多人盯她的,但她一直很低调。”
所以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发生在郑嘉西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合理。
“她和那些人在一个小组,想当然是不会插手的,而且平时也不见她出来说句公道话,你能想象她那个表情吧?”薛一汀在找词语形容,“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
陈森一针见血地补充:“她爱看热闹。”
薛一汀找到知音,连声说对。
“后来呢?”陈森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被欺负的那个女生隔天就退出夏令营了,小帮派失去目标,郑嘉西又当场削他们面子,自然就变成了下个眼中钉。”
当局面出现对峙的时候,权威受到挑战的那一方就要巩固地位,变本加厉不说,甚至懒得遮掩。
趁着郑嘉西不在,行为最出格的几个女生闯入帐篷将她的私人物品翻了个遍,还把她的证件和护照剪成稀碎,撒了一地才离开。
不巧在门口碰上刚回来的正主。
带头的女生脸皮够厚,撂下个冷笑就要走人,郑嘉西跨前一步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你弄的?”她看到了那片狼籍。
“我?”女生故作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转身和同伴大笑起来,“是我吗,你们看见了?”
一群人摇头。
郑嘉西追问:“那为什么从我的帐篷里走出来?”
“关心一下同学生活,参观参观不行吗?”女生又转头询问其他旁观的学生,“你们看见我动她东西了?”
大家还搞不清状况一脸懵,没人吱声。
薛一汀也是其中一员,大清早的他刚刷完牙,拿把剪刀围着户外炉做早餐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幕。
“没人看见,这儿也没有监控,你空口白牙冤枉人不好吧?”女生赌的是郑嘉西不敢惹事,气焰十分嚣张。
“坏事还要偷摸着做,你们就这点本事?”
郑嘉西蹙眉的表情写满鄙夷,一张漂亮脸蛋瞬间产生了攻击性。
女生依然不屑:“那你想怎么样?”
说完她挑衅般地推了下郑嘉西的肩膀,跟随她的那几个人也开始躁动,纷纷指责郑嘉西没事找事还挡道,恨不得把场面闹得更难堪。
“不是爱现吗,今天也算让你露了把脸,知足吧。”女生抛给同伴一个眼神,“我们走。”
她们大摇大摆要离开,郑嘉西也不阻拦,只是快速地巡视了一周,盯上了薛一汀手里那把剪刀。
“同学,借我用一下。”
薛一汀愣愣地还没开口说话,剪刀就落到了郑嘉西手里,她的行动也很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那个女生,一把薅住了人家后脑勺上高傲飞扬的马尾辫。
“啊!”吃痛的尖叫声乍响,女生被迫仰起脑袋,踉跄到险些站不稳,“你干嘛啊!”
她的同伴发现了郑嘉西手里冒着寒光的尖锐物体,一时也受到惊吓,连连后退。
“下次再欺负人,胆子还可以更大一点,免得对方不长记性。”郑嘉西面无表情,抓头发的那只手却在继续收紧,“我来给你做个示范。”
剪刀磨得足够锋利,发丝一触即断。
在成片惶恐愕然的惊呼声中,郑嘉西硬生生把人家的长发给剪了下来,皮筋和辫子断掉的那一刻,女生也挣脱了她的钳制。
“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断发从郑嘉西手中滑落,风一吹散得满地都是,女生捂着自己瞬间炸成短毛的脑袋,失控地大喊大叫起来。
时隔多年,薛一汀回想起那一幕还是能感受到心灵冲击。
“你懂一口浊气从身体里排出来的感觉吗?爽飞了,我不是赞成以暴制暴啊,但有些人真的……”他咬牙挥了挥拳头,“很欠收拾。”
一味的忍让有时候并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出口,不破不立,郑嘉西的方式或许偏激,却可以扭转某些逆境。
餐厅就在下个路口,陈森放慢了车速。
对于郑嘉西“有仇当场就报”的行为他并不感到意外,他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那她后来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帮助那个受欺负的女生?”
“我还真问过她。”薛一汀想起郑嘉西的原话,“她说没有勇气自救的人就算帮了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等到那个女生决心反抗的时候,她才第一次伸出手。
只信自救,这是很孤独很决绝的字眼,陈森突然想起两人因为曹汎吵的那次架,郑嘉西宁愿用最危险的方式给自己壮胆,也绝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原来她早就有这种觉悟了。
夏令营的事情闹得很大,涉事学生全部终止了接下来的行程,郑嘉西补办完护照也立刻被送返回国,学校为此成立了治理委员会,统一约谈各方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