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就心有无名火,怎么好处全让他那个便宜弟弟给占了?
温禧点点头,应允,她也正想看看这台钢琴究竟有何玄机。
任君昊领着温禧到台上参观,喜不自胜地给她介绍,然而他并非音乐专业出身,尽管尽力画圆,但夸夸其谈专业知识,还是错漏百出。
温禧佯装捧场,说得话让任君昊心花怒放。
然而,这台钢琴在温禧的眼里粗制滥造,她拆琴组琴多了,视线如庖丁解牛,任君昊粗粗敲了几个键,她就能听出,出厂时连最基本的调校都没有做好,真是丢人现眼。
当然,这番话他是绝不可能在任君昊面前说的。
任君昊正欲再美言几句,孰料这时候有一西装革履的仆从跑来,神色慌张,边跑边喊
“干什么,没看到我正在陪”
他面上愠怒,用指尖揉搓太阳穴。
宴会一应事务都由他负责,这帮手下的蠢货,一个个就害怕担责,一个确切的主意都拿不定,细枝末节都要拿来问他一遍。
仆从脸色惶惶,温禧却出言先解了围:“三公子先去忙吧,我随便看看就好。”
三公子人人都会叫,偏偏这声称呼从她的樱唇中叫出来,好像出谷啼啭的黄莺般清脆。
“待会宴会开始,我会亲自上台演示,温小姐到时候可睁大眼睛,一定要好好看看。”
他意犹未尽地再看温禧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趁着任君昊转身的瞬间,温禧四下匆忙扫了一眼,爱惜地婆娑过琴弦,掌心却有银光一闪即逝。
紧接着她轻盈地从宴会台上往下走,连心情都明快像是彩色琉璃瓦。
倘若遇上南江原本的名媛圈,温禧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举目四望,她并没有看到几个认识的人。
殊不知早在她入场之时,已经有几拨目光像巡查的探照灯,来回在她身上审视。
那些挑剔的目光从头看到尾,却没有在温禧的身上找到一丝不合规矩的错处。
她颈上的首饰在水晶灯下散发着柔和的清光,本人却很随和,端着瓷白的餐盘,正准备去取感兴趣的甜点,眼中晶亮。
名媛圈略有耳闻往事,但当众不好发难,却也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按捺不住试探的闲心,走上前去攀谈,主动做发难的第一人。
“小姐,你难得到这任家的宴会上来,可别光顾着吃啊。”
饕餮之宴(二)
“兰熙坊的八珍桂花糕, ”温禧被不怀好意的女音打断,兴致缺缺,眼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近在咫尺, 轻声遗憾:“没吃到可惜了。”
她还是低估了豪门的无聊程度。
“那请问小姐, 我现在该做什么?”
眼前的女子回首,容貌昳丽, 海藻般的长发散在白皙的肩上,一双杏眼雪亮,如箭簇劈空, 直穿心底。
让名媛的眼为之一震, 又心虚不已。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善意提醒罢了, ”她嘴硬如死鸭,试图套取更多温禧的信息:“小姐真是别致,请问贵姓?”
“我姓温。”
温?没听说过。
名媛倏然觉得脚下生了些底气, 更不肯善罢甘休。
温禧的思绪也转得飞快,倘若顶着时祺女伴的身份招摇撞骗, 捅出的篓子他大概也会负责。
会负责吧?
“那小姐在何处高就?”
果然来了。
温禧感觉先前发挥不错, 演戏上瘾, 杏眼灵动一转,流淌出无可挑剔的标致笑意:“我呀, 自由职业,是调律师。”
“调律师?”
细调女声喋喋不休,调律并不在见识短浅的小姐不在认知范围之内。
她看着对方困惑的眼,收敛脾性, 好脾气地与名媛解释了一番, 名媛听得云里雾里,却自以为抓到了精髓。
“调律啊, 就是修琴呗。”
名媛话音刚落,身边有几个姐妹跟着掩面而笑,眼睛里是遮不住的嘲讽,她那颗悬着的芳心也放下。
四公子找她做今日宴会的女伴,大概只是贪图美貌,心血来潮。
现下身上穿的高贵行头也是时祺对她的恩赐。
真正联姻,自然是要选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方才能将两家的姻亲纽带系得牢靠。
她这么想着,心中又觉得志在必得,燃烧起奋斗的火焰。
“温小姐参加宴会,“ 那位名媛先出言呛声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原来四公子竟然带了个助理。”
一言说罢,那些高门贵女更加肆无忌惮地嗤笑出声。
调律师是技术工种。富贵人家绝无可能选择这样费心耗神的专业,她们去学艺术,音乐绘画舞蹈,为金贵的身价锦上添花。
“我劝你,想进我们这个圈子,还是尽早换个职业。”
名媛继续说,故作好心地提点一二。
“不然孤陋寡闻,怎么抓住四公子的心?”
她们儿时都在家庭的贵族教育下,接受英美古典与浪漫主义的文学熏陶,熟习所有的礼仪与规范,时刻便准备着当家主母。
调律这种职业怎么上得了台面,说难听点不就是维修工吗,靠一身精致装扮后的好皮囊,就配和她们站在同一个宴席之上。
名媛余光转眼看见时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步如流星飒沓,那双刻薄的眼立刻变得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