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外的官道上,一辆挂着黑色帘布的马车正在向东南方向行驶着,马车周边是一大堆身着精甲的骑兵,就在路途上马车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回大人,再走上二十里就到武邑镇了......”
“嗯,叫游骑散开些,小心武朝人有诈!”
“是!”
马车里的人正是北元驻守在真定府的武将满达鲁汉,此时他面容憔悴,脸上挂着不安的神色,不断互相交叉的双手表明了他的内心现在十分紧张。
自从拒北城丢失的消息传到自己耳里后他便明白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当时的满达鲁汉只是为了出一出心中的恶气,加上他也没有料到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所以便将裴度的人马放了过去。那时的自己还得意洋洋幸灾乐祸,不过在晚上见到了哈兀良刺派来传信的克烈的时候,他心里明白自己不占理,加上在军中蛮横惯了,在酒精的加持下,一时冲动还干出了刺杀克烈的蠢事。虽然第二日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等同于谋逆的大罪,顺手就把那晚驻扎在城墙上的士兵都找了个由头处决了,自己还派出了心腹去克烈逃窜的方向寻找,但等到心腹回传往那个方向找出去一百里都没看到克烈的尸首时他便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一般,心里霎时就凉透了。
紧接着拒北城传来了失守的消息,这下满达鲁汉再也坐不住了,若只是拒北城失守,克烈被自己灭口的话自己完全可以找个没有接到命令的理由搪塞过去;反之若是只有克烈传信而拒北城安然无恙的话自己也没什么大的罪过,偏偏两者一起发生,这让满达鲁汉近些日子愁的抓破了头。
既然没有找到克烈的尸首便说明克烈没有死,他在军中是见过克烈的本事的,对这点深信不疑,若是克烈回到元帅身边把自己的行径一报告上去,别的不多说,砍头已经是满达鲁汉能想到最轻的惩罚了。要知道,就是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导致本来形势大好的战局瞬间急转直下,拒北城的丢失更是让所有踏入武朝境内的北元军队成为了孤军,虽然现如今他也收到了两国议和的消息,但是满达鲁汉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若是回到了北元国内,自己的命运必定会十分凄惨。
这样的担忧下满达鲁汉便开始了自己如何保命的思考,思来想去满达鲁汉做出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策,那就是投降武朝。
鉴于这次自己的罪过太过于深重,满达鲁汉在抓破了头皮之后也只能做出这样一个抉择,其实一向嗜杀残忍的满达鲁汉内心远不如自己的外表那么强悍,他十分胆小怕死,眼下之计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做了决定之后满达鲁汉便考虑起来向谁投降的问题,若是平时自己带着军队直接过去就完了,现如今情势不同,自己四周都是北元军队,若是自己不小心一些还没投降成功就被抓起来那可就亏大了,并且满达鲁汉自己心中也十分笃定,若是和北元军队交锋,自己手底下人肯定还没打就跑了一大半,毕竟连自己也不太看好自己投降的前景。
最开始满达鲁汉想的就是离自己最近的拒北城裴度,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投降了裴度自己如何被安置呢?北元军队回国的路线都会经过拒北城,而自己现如今投降之后肯定也只能在城里待着,到时候不知道想要生吃了自己的北元将领有多少,但是满达鲁汉可以肯定的是不在少数,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再在地图上寻找一番,满达鲁汉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现如今在济南城下的谢温军队身上,这支军队的地理位置十分好,投降之后若是北元军队追来自己往南边一躲就完事,并且离武朝边境也比较近,实在是自己投降的好去处不二选择。
在选定了人选之后满达鲁汉便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去联络谢温,但是投降不像买菜那么简单,况且双方都有所提防,谢温要防备着满达鲁汉反水,满达鲁汉则是担心谢温到时候把自己抓来砍头,往武朝朝廷一送变成了他加官进爵的军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因此满达鲁汉很谨慎的在心中提出了见面的要求,虽然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保证,但是总归自己会放心一些。
幸好自己得到了谢温传来的同意见面的回信,最后双方把地方选到了真定府和济南城中间一个名叫武邑镇的小地方,并且约定好了各自只带五十人。虽然约定是这么约定的,但是一向惜命的满达鲁汉可不会在乎信誉问题,他身边是只留下了五十名心腹,可是分散在四周的还有一千余名骑兵,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满达鲁汉才忐忑不安的出发。
“大人......到了.....”
就在满达鲁汉正在思索着等会怎么才能要到更多的好处的时候,马车外面心腹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么快?”
满达鲁汉心里跟打鼓一般,十分紧张,他掀起马车帘子,自己正在一条小河边,对面两百米左右有人正在挥舞着火把。
满达鲁汉深呼吸了几口,现在这个情况再怎么紧张也要上,搏一搏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可要是回了北元那就是必死无疑,这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等到稍微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情之后,他走下了马车。
“你去打信号,让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