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沉默地点了点头。
琳儿与祺煜从小一对璧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任谁见了都说般配,婚约也是早早便定下的,我这把老骨头戎马一生,早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谁知怎会
南星将老将军从地上扶起,心里却揪痛的厉害。冰雪聪明的他,怎会听不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郁南星就是拆散鸳鸯的那根棒子,横插一脚白白断送一段美好姻缘。
只听方进中继续道:祺煜于我,是亲生骨肉的存在,可眼下流言蜚语横生,实在令老夫心忧;眼下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悬,于祺煜而言正值关键,朝堂之上,却总有微词,说什么不见庆王婚配,也未见其有所出,要知皇室最要紧的就是开枝散叶,若无皇嗣,何来大燕的万年国祚,后继无人又如何绵延祖宗基业与万代江山?况且大燕如今内忧外患,强敌环伺,国事衰微,百废待兴,实在容不得再有半点闪失,祺煜身为皇子,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可明白?
郁先生,方进中忽然抓住南星的手,颤抖着哀求道:您即便不考虑琳儿,也要为祺煜着想,如今朝中四下皆是暗流,有你留在他身边,这些流言蜚语,只会越积越多,众口铄金,小心三人成虎啊!届时,如何让他名正言顺地立于朝堂之上,就算他继承大统,成为千古一帝,又让后世如何评说
方将军晚辈明白!
南星截口打断话音,却仿佛花光了所有力气。
他脸色尽失,惨白得像是纸糊的,过了好半晌儿,才从窒息的心痛中缓过来,续上话音道:晚辈虽愚钝,但也知道朝堂生存不易,我一条烂命,怎样都无所谓,既然做不成他的垫脚石,也断然不会去拖后腿。请将军放心,该怎样做,晚辈心里明白。
方进中怔了怔,似是没有料到,面前的年轻人,竟爽快得如此通情达理,他面露几分惊异之色,顺势又要拜倒在地,郁先生顾全大局,算是我方家欠您的大恩大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必用一世相报!
南星忍住心口的痉挛,一字一顿道:无它,晚辈只求将军能护王爷一世周全。
这场谈话,不长不短,折磨得像是苦熬了一场精神凌迟。
走出茶社时,南星的心伤痕累累,像是被按到了盐水里,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到心尖子上,痛得无法呼吸。
几日之前,他就和林谨如约好,拉着魏大人一起,今日到清风楼小聚。
眼下,自己这不争气的烂泥状态,实在难以为继,原本打算推掉,可想到此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聚,便又强打起精神,咬着牙赶了过去。
清风楼的酱烧肘子,依然是林谨如的最爱,今天却有些难以下咽。即便他万事不走心,也能从南星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看出些许异状。
眼看他喝酒跟饮牛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林太医一把压下他持杯的手,沉声劝道:哎呦贤弟,你可悠着点,风寒刚好,这么喝下去,别再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