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当苦力,说出去都嫌丢人……你从来就没替自己好好打算过,啊,还有我爸,一辈子老实惯了,你看他现在混得,厂子被人说拆就拆,以后连我的学费都教不上,考过富二代有什么用,一样上不了大学,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就是一群社会底层的loser!”
苏沫先前是怔愣,这会儿又气极,更怕舅舅听了去,忙道:“你小点声!”
钟声放低声音:“自己没能耐,还要我听你们的,”她看向窗外,白净的脸颊被细碎的月光染上一抹奇异色彩,“有时候机会就是伴随危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现在的筹码。”
苏沫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半响回过神,压着脾气问:“钟声,你老实告诉我,那男的究竟是谁?你告诉我?”
钟声摇头:“我现在不能说,我不会让你们去找他的麻烦,我要自己和他谈。”
“不是王翦?”
“王翦和他比起来不值一提,他成熟,博学,什么都知道,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就连一起吃顿饭,我都能学到不少东西。不只王翦,你们谁都比不上他。”
苏沫发了会儿呆,理清思路,慢慢道:“声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做姐姐的,是,我这人笨,没什么头脑,以前上学的时候尽顾着谈恋爱也没好好学,上班了也没个事业心,成天就知道是围着老公孩子转,专业也忘得七七八八,我的能力就只配给人当保姆,只能在仓库里和一群粗人混,我也怨自己,但是有一点我不抱怨——有多大的能耐就用多大的碗吃饭,我靠自己挣钱,钱少,被人看不起,那也是我自己挣的,我过得踏实,我不靠别人,不打有钱男人的主意……”
钟声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听见这话笑了:“姐,你现在做销售,就真没靠过男人么,你别以为我真是呆在象牙塔里呢,我听别人说起做销售的女的都直摇头呢……”
苏沫一愣,说:“是,偶尔也有过不好的做法。我这么说也是不希望你像我这样生活,你这么聪明底子又好,以后读书深造找个好工作,完全可以不靠任何人。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是凭本事吃饭的。”
钟声仍是笑:“你们大人就是这样虚伪,教育小孩的时候义正言辞,真做起来又当仁不让。邓文迪聪明吧,有学历吧,人家十八岁做家教就傍上个男人,然后一个又一个,男人就是她的梯子。还有我那个同桌,不学无术,要不是靠家里他能在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待着?还有那些个成绩比我差的人,要不是家里有关系,她能被保送大学么?条条大路通罗马,就是因为我家里人没本事,我才要想办法抓住机会。”
苏沫立马说:“什么机会,害人不浅的机会。这世上能有几个邓文迪?成王败寇,正因为她成功了,这种成功的方式太稀有,才有媒体对她进行正面宣传,大多数人都是栽了跟头的,那些有钱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总要从你身上榨取更多价值……”
钟声摇摇头,歪身躺下去,显然不愿意多谈,许久才道:“有付出才有回报,而且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小姑娘渐渐睡着,苏沫却抱着脑袋,又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一早,苏沫就自动自觉地回公司收拾了东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旁人看她的眼神里似乎附带了许多微妙内容,更有人无所顾忌地议论:还不是看人有钱么,作为女人不洁身自好,被人甩了还跑去大闹,丢尽咱们女同胞的脸。
苏沫充耳不闻,把手头的任务进度一一理顺存档归位,又用邮件发从蓉报备,就拎了些私人用品往外走,没想从蓉却跟出来唤住她:“你这什么态度,连声招呼也不跟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