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面积挺大的,东南西北,宽幅都超过了三百里。古来就是‘八闽’之一。
只是如此大的地盘却多山地丘陵,可即便如此,这里的耕种面积也不会少啊。郑鸿逵报来的官府在册田亩只有区区百二十万。就完全是扯淡了。
不过这事儿上,只会牵扯去郑芝龙一些个大人物的心,对于王德这样的小虾米来说,他的脑子里可完全没有这些事儿。
在辽阳城里,见势不妙的他操刀子就砍了一鞑子的脑袋,阵前起义了。但随后就在盛京城下被城头落下的箭矢给射伤,伤得还挺重,然后躺在病床上一直养伤到现在。
王德心里头是憋屈又担忧。
进郑军也有段时间了,他也知道了郑军对一干关外百姓的安置。与在关外的阶层地位正好相反。
那影响最小的就是汉奴,只要不是头铁的跟着旗人主子顽固抗拒天兵的,那就几乎没事儿。
人送到大员或是南洋,人均十亩到三十亩地,不拘男女老少,还给发放耕牛良种,以及诸多农具和生活设施。但这是在‘大建设’之后。只要完成了大建设,也只有先完成了大建设,这样才能各回各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在此(大建设)之前,就还需要过一段集体生活。
至于何为‘大建设’,那就等于是开荒种地了。把一幕幕荒芜的田地开垦出来,水渠修好,把自己一群人今后要住的房屋建好,还有居住地的围墙和居住地与外界的道路也要修好。
总而言之就是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这些早期的劳动那也都是为了自己不是?
粮税,前三年只取一成,叫人休养生息,后五年取两成,再五年取三成。
之后你只要不犯大事儿,人在户籍上就可以恢复民籍了。那粮税自然也就恢复成平民规格,保不准连一成都没有呢。
王德想着那美美的小日子就笑的很欢喜,他在关外可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一样是一年从头辛勤到尾巴,可过年时能吃几天干饭都是好的。
种出的粮食,十成里头自己能留下两三成都是好的。
也就是他当初救回了个牛录章京,进了旗主子的眼,当上了庄头,这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二者的待遇高低,只看人讲述他都能分辨的出来。
就是那些因为要保护主子,而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汉奴,只要还没死的,也不过是从两个五年变成两个十年,从两成变成三成,从三成变成五成。而头三年的‘一成’依旧不变。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二十三年后一样改为民籍。
真正倒霉的只有旗人和鞑子包衣,以及在鞑子那儿混得一官半职的汉人包衣。
那些个男丁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还真的很难说。不是采石就是挖矿,再不就是去森林里伐木,以及开采硫磺。
王德想着就觉得可怕,庆幸自己还没真的崭露头角,而且见机的早。
如他这类反正的包衣,有真凭实据在的,那不出预料,就跟第一等汉奴一般的日子了。
可王德没高兴两天就又不乐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条更省力更光明的捷径,可自己偏偏要眼睁睁的错过去。
他是能学李武的。
看看那李大总管现如今的牌面?谁还会把他视为下等人啊?侯爷把防天花的秘法都施加到他领的光头营身上了。
那李武也没打过几场拼死拼活的仗,也没卖力卖命的搏出位,可人家就已经站稳了脚跟了。
王德不求自己能成为第二个李大总管,那难度太大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加入光头营。因为只要加入光头营,那后方家属的待遇就是妥妥的军属。要是男人还能立下军功,那就是小地主啊。
而且家属一律是被编入民籍的。
只要不是再叛变,或是犯下重大过错被斩首,他明天就死,他的家人也还是民籍。
王德早前时候还在心里感慨这箭伤挨得真值。每日在伤兵营里优哉游哉的,除了要听教习们宣讲军规军纪,认识到汉人与鞑子的不共戴天之仇,就是看大戏听先生讲书。吃的也鼎鼎的好,天天能见个油水,三两天内还有鲜鱼鲜肉打牙祭,并且有专门的大夫照看着……,这真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讲真的,王德都想叫自己一直就这么伤下去。不说被鞑子抓来关外这些年过的奴才生涯了,就是当初在北直隶过活的时候,他也没享受过这般的好日子啊。
什么是乐不思蜀?这就是乐不思蜀。过去他还嘲笑刘备生了个蠢货儿子,可之前他也想当蠢货了。
哪怕他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被排挤的感受中。病房里五张病床,就他一个是包衣,连个光头兵都没。其他人可不就齐齐的排斥他么,这很正常。
但‘之前’只是‘之前’,不是现在。
现在他更希望自己能立刻健康痊愈来,然后去光头营应征。
王德脸上露出着沮丧的表情,他感到自己丧失了整整一个亿,无尽的负面情绪把他彻底湮没。
伤兵营里也没人去安慰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