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缺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滞，但面色不变，道：“前辈所指何事？”
赤祖笑了笑，看向一旁的明王，道：“我毕竟触及到了天道极限，它身上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莫缺的手定在空中，久久没有将那杯茶往自己嘴边送。
毫无疑问，赤祖虽然没有明言，但它口中所指的气息，无疑是指鹏祖。
借神图中的鹏祖身影，明王也已经开始朝着鹏族蜕变，只是它身上的变化，能瞒得过玉红颜和云蛇兽祖，却是被赤祖轻易洞悉。
“前辈此番召见，便是为了此事？”莫缺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如个没事人一般。
见莫缺竟未有丝毫惊慌，赤祖有些诧异，道：“种族血脉，乃是天生，无可更改。你这一手段，逆天而行，惊世骇俗，若是让人得知，恐怕不仅我兽族，外界各方禁忌，也会对你虎视眈眈。”
它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莫缺续上茶水，“如今被我知晓，你竟仍能从容，不怕我对你出手吗？”
一旁的明王，早已将头埋到了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此事被赤祖知晓，若赤祖不肯让它一族蜕变，抬手之间，整个雀族都将灰飞烟灭。
“于我而言，还有区别吗？”莫缺笑了笑，道：“哪怕没有此手段，现如今，我也早已被各方禁忌盯上，此外还有自称天道的天行宫，与那隐于世外，自以为可以掌控世间一切，摆布众生的天衍圣宫。”
老山羊静静看着莫缺，虽未出手，也无强大的气息，但却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
这种不靠气息不靠境界的压迫，直击人灵魂深处，让人承受的压力比面对另外两大兽祖还要窒息。
“看来修你这一道的人，果真都是有着一颗无畏之心。”赤祖突然一笑，面露追忆之色，道：“当年盘古走通天路时，也曾与我煮茶论道，单论道心，你……不在他之下！”
“前辈见过盘古前辈？”莫缺大为惊讶。
论起来，盘古于既是师，亦是祖。
他的武道继承于盘古，所生的天地是由盘古开辟，此前虽曾与盘古残灵交谈，但终究不是盘古真身。
“见过！”赤祖点头，“他如你一般，拥有一颗无畏之心，面对通天路上，属于各个时代，修到了天道极限的禁忌之人，他从未惧过，更未退过，一具肉身压万古，绝非妄言！”
莫缺不禁一阵沉默。
同修开天经，他自问自己现在的境界，远不及当年盘古，对于这位上个时代的至尊，他心中有着复杂的感情。
“不知前辈今日召见，所为何事？”莫缺沉默许久，直到现在也不知赤祖今日为何要见他。
“我说了，我兽族虽与人族有着世代深仇，但心中也必须承认，人族之智，远非我兽族所能相比。”
赤祖叹息，道：“天道枷锁，万物皆有其定数，尤其在我兽族，血脉和种族决定一切，兽族所有人的命运，都从降生那一刻，便已被注定。”
兽族之中，等级森严，血脉与种族是永远不能逾越的鸿沟。
就像莫缺只掌握了部分鹏法，便可凭着同样的境界，凌驾于八大兽王之上。
弱小的种族生来弱小，强大的种族天生强大，弱族哪怕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越过血脉和种族之间的鸿沟。
因此兽族之人，对天道的束缚与枷锁，感受比人族更为深刻。
“悠悠天地，古往今来，我兽族亦曾有至尊出现，试图推翻天道定局，挣脱天道枷锁，如那鹏祖。”
赤祖叹道：“可惜最终，鹏祖也未能成功，血染通天古路，便连其鹏身都未能留下，被天行宫之人带走，永世镇压！”
就如当初莫缺与宁尘一战身死，天行宫也试图将他的肉身带回，永世镇压。
因为他们不容许当世至尊，有一丝一毫翻身的可能。
就像当年盘古哪怕身死，他们也不惜耗费十万年，想要灭尽盘古开辟的那片天地，抹杀所有生灵，方才能够安心。
“我兽族没有人族那样的智慧，改变不了自身命运，也没有历代至尊那样的勇气，敢于抗衡天道。”
赤祖叹道：“我今日见你，只是因为突然想要试一试。”
莫缺心头凛然，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山羊道：“身为禁忌，我苟活了已不知多少万年，经历过多个至尊时代，可哪怕我活得再久，终究，也仍摆脱不了天道束缚。”
莫缺心中，已经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我也觉得你不过也是在重复历代至尊走过的路，昔日无人能够成功，你又如何能够？”
赤祖道：“但鹏祖昔日，也曾为破天道，留了东西给后世至尊，我为兽族，亦受鹏祖恩泽，自然也无法干预你寻找鹏祖之法。”
它最初的想法，便是不阻拦莫缺，任莫缺在万兽禁区寻找鹏法。
之后又因迫于多方禁忌的压力，放任他们的后人来到万兽禁区，任他们在此对莫缺出手。
因为在它看来，哪怕莫缺没有死在万兽禁区，最终也会如历代至尊，敌不过通天路上各方禁忌，也胜不了天行宫，更不要谈隐世不出，推演世间诸事的天衍圣宫。
直到这一次，赤祖看到莫缺施展的鹏法，又发现整个雀族之人，身上竟都隐隐有了一丝鹏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