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跪在地上痛哭出声:“若他战死,我绝不殉情,愿在他的埋骨地再嫁羌摇,护大弘苍梧百年之安……”
院落里少女哭声戚戚。
高墙之外,京城无忧无虑的焰火升天,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火。
*
“良缘私身为‘棋’,佳偶诚合在‘虎’。”
京郊部卫营篝火点兵,云承忽然笑了声:“怎么大家都只记得这一句?”
“那日她的及笄礼,占卜她的命定姻缘,我分明还说了下一句的。”
云承回头,笑着问云谏:“你可记得?”
云谏愣然看他。
他记得的,还有一句——
“情深意重,乃至甘之于捐生,恨不得守死。”
云承也不管自己的弟弟想不想得起来,自顾自似的笑:“你说她的命定姻缘是谁?”
“你说,究竟谁愿为她捐生,她愿为谁守死?”
云谏心底轻轻一跳,还未说话,京城中无忧无虑的焰火升天。
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火。
他微一抬头,忽然觉得余光中有什么东西折射了烟花火光,骤时光亮。
云承与他一起低头,率先点了点他腕间的朝珠,兀自笑了起来。
“鉴妄石大亮,物主刚刚说了违心话啊。”
他笑眯眯地看向云谏:“你听得见她的真心话吗?”
云谏茫然地回视他,后者却从怀里取出一物,径直拍到了他的怀里。
“听不见,那就看看吧。”
云谏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手是薄薄的纸页。
浅粉的信封落到了他的指间。
……是黎梨当时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云承百无聊赖地转过身去,嘟囔着走远:“门房实在马虎,你的信,送去我房里做什么……”
云谏还怔着神,手上已经不自觉地拆了信。
齐整的小楷落入视野。
“最近又冷了,你背上的伤受不得寒,可要注意添衣……”
那时候几人初初回京,少有地分开了颇长一段时日,她被困在家中抄经,百般等不到他来看她,但提笔最先写下的,还是嘱咐他注意养伤与休息。
她有时候实在容易害羞,取了这样浅粉柔和的信笺,还要掩人耳目似的写了大半页的寻常事。
直到信笺的末尾,字迹又写得小巧了些。
云谏似乎能看到她在夜里点着灯,耳廓泛着薄红,半遮半掩着一颗心,悄悄地给他写出最后的话语。
“公主府外,有株并蒂冬棠,花开繁盛,寓意也好。”
“据闻如今京中议亲订婚,新郎总得来采一枝作为礼彩……”
云谏想起那段时间,他许久未抽得出空去看她,还没有给她扎那盏百兽春醒的花灯,也没有在上元节的钟塔平檐,问出那句答不答应提亲的话语。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一心主动在问,直到今日看到她在许久之前就给他写的信。
委委婉婉,情思羞涩的几道小字。
“冬棠实在漂亮,可惜生得高了些。”
“郎君何时来,为迟迟摘一枝,可好?”
第65章 看谁
黎梨魂不守舍地等了两日,终于等到门外锁链的牵扯声,如释重负一般,“哗啦啦”地坠到地面。
房门大开,如水月色照得满屋澄亮,银袍少年站在门口,逆着光给她丢来一件内侍的衣袍。
“换了。”房门又闭上。
黎梨忙不迭地更衣挽发,再推开房门看到背向而立的身影,鼻子又是发酸:“五哥……”
萧玳回过头,上下一打量,对着她细弱的肩膀连连皱眉摇头:“叫你不好好吃饭,瞧着真像个可怜的小太监。
”
黎梨扯着身上的内侍衣袍,心里却是清楚,为难道:“你是不是没有说服舅舅……”
他想悄悄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