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尴尬得很,斥道:“平日公瑾教你丹青,好的不学……”
吕布忙摆手道:“令弟可成大器。”
“连你都看出来了?”门外麒麟出声道,继而推开厅门,丫鬟忙揭了帘子,一席间个个动容。
孙策道:“麒麟?!你回来了?”
吕布霎时愣住了。
唯周瑜半点不惊讶,道:“何时回来的?”
麒麟道:“前天从小沛来,骑惊帆马追在侯爷身后,还是慢了半天。”
麒麟不待招呼,径自在空案后坐下,孙策方醒觉过来,忙令人上酒。
麒麟一身仍湿淋淋的,头发兀自滴着水,丫鬟奉了干布,放在麒麟手边,吕布忽道:“头发又剪过?”
麒麟笑了笑,努嘴:“哥们儿帮剪的。”
冷场,说不出的尴尬,谁也不知该以什么开启话题,吕布自打麒麟进来的那一刻,便直直看着他。
下人上了热酒,麒麟漫不经心道:“孙权画的什么,来我看看。”
麒麟接过画,孙策道:“孙权念书学画太也不用心。”
周瑜笑道:“麒麟之过。”
麒麟一笑道:“别推卸责任,画儿可不是跟着我学的……算了,有笔墨么,我给你改改。”
丫鬟捧了笔墨来,麒麟揩干净桌面,铺好纸,稍一沉吟,却不在孙权的儿童画上添笔,只在空白处题了两行字。
字与画都是一般的惨不忍睹。
吕布念道:“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厅内鸦雀无声。
许久后孙策方喝了一声好。
麒麟起身:“我去换身干衣服,再找侯爷叙话。”说毕转身离去。
麒麟写的鸡飞狗跳,孙权画的顽猫按爪,俱是别扭无比,然而画与字配在一处,却有种说不出的磅礴大气。
画上一艘小船顺水而下,形单影只,右首两行字映入眼帘,令人震撼难言。
“惟见长江天际流。”周瑜反复吟了数次:“将这画裱好了,挂厅堂上罢。”
入夜,主仆对坐房中,油灯光线映着麒麟的容颜,这尚且是吕布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手下的这名小兵。
麒麟比起自己第一次见,似乎长大了不少,两道柳叶眉拧起,明亮的双眼黯淡了许多。他身着薄薄的白单衣,薄唇紧抿着,袖口下现出肌肉的轮廓,年少的气息仿佛一团温和的棉花,将吕布身上散发的锐气与压迫感化于无形。
“你究竟多大。”吕布道:“初见你时不过是个孩童,如今却有点……”
“不一样了?”麒麟笑道:“有点老了?”
眉眼间闪烁的神色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焦虑。
吕布漠然道:“长大了点,今年有二十了罢,回去侯爷给你说个媳妇?”
麒麟嘴角抽搐:“算了罢。”
吕布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吕布终于挤出了一句话:“那天……那个……是侯爷不太……嗯,错了。”
麒麟道:“人笨是爹妈生的,不能怪你。”
吕布:“……”
麒麟笑了起来,道:“什么时候回去?”
吕布似乎松了口气,却依旧一副面瘫模样:“你说。”
麒麟想了想,道:“回去你还听我的主意么?”
吕布看了麒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听,以后再不信旁的人说你坏话了。”吕布道:“侯爷发个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