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是受皇家器重的,即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好,也不至于因此遭受什么惩罚吧?毕竟我在大内服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没功劳也有苦劳?”
高天羽还是微笑,“宫门口那个负责守夜的太监,从十几岁站到驼背,他服役的年限不比你我更久?
结果呢?有天晚上打了个瞌睡,第二天头颅便被挂在了门楼上,一觉不醒。
狄总管,您在禁宫的时间有他长?”
狄威面无表情,脖子后却有一层凉意。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回玉京之后我被革职,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是革职,”高天羽摇摇手指,“是急流勇退,比被革职好听的多,也体面得多。”
“可是,这对老奴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狄威摊手,“别的人到了我这把年纪,没了活计就是回家养老,颐养天年。
我不行,因为我的仇人从玉京一直排到南疆。
白莲教那些逆贼我杀过不少,但我杀的更多的是民间的所谓大侠,庙里的和尚道士。
甚至朝里的官员,文武大臣,所谓忠臣良将我也抄过他们的家,男的流放,女的卖入火坑。
像我这样的人,一双手十根手指,每一处都是血迹斑斑,晚上睡着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围在床边的。
我一旦离了禁宫,没了权势,多少人要找我报仇,到时候岂不是跟死了无异?”
不知怎么的,狄威不自觉间犯了交浅言深的毛病,跟其实并没什么交集的肃亲王讲了一大通心里话。
在把这些话讲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心里不由懊悔起来。
然而高天羽只是平淡道:“狄总管您的武功独步九州,即便离了玉京,不说单打独斗,就是几十个刺客一起上,又有谁能威胁到你?
反而是留在玉京才危险,你已在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待了太久,得罪了许多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的秘密太多,有的人不希望你保留这些秘密。
所以你要么死,要么走。
而且你要走的话,还得主动走,而不是有人来请你走,这是两回事。”
狄威是禁宫里的人魔,又是人精,在高天羽点拨几句后,他眨了眨眼睛也明白,不由地眼神黯淡。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果是除尽了天下奸恶后再将他雪藏那是一回事,可如今白莲教余孽尚在,回了玉京就把他正值当打之年的他革职了,未免叫人不忿,伤感,感叹英雄迟暮,廉颇老矣。
想到这里,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
狄威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高天羽天生一对慧眼,早已将他的心绪看透,就连想法也摸得八九不离十。
然而他并不着急抛出橄榄枝,只是眯着眼睛欣赏狄威心里的纠结与痛苦。
两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上前来,手里托着一块东西。
div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报王爷,我们在前方找到了这东西。”
高天羽慵懒地转过头去,却不由眼睛一亮。
在他面前的是一块有些破碎的青砖。
在山体里面出现青砖便只有一种状况,那就是他们终于已摸到了地宫的边缘,打开了通往地宫的路。
狄威也回过神来,看着侍卫手里的青砖,眼神复杂。
他们原先是来阻止别人进入地宫的,如今最先进入地宫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顿了顿,狄威看向高天羽,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如今他已不打算自作主张了,似乎他做的越多便也错的越多,会给将来埋下更多的麻烦。
高天羽起身,将那青砖拿在手里,又递给身后扮做贴身侍卫的周伯光看。
周伯光将那块青砖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无声无息地在上面留下几个指印后,低声道:“王爷,这块砖不是最外面的,按工匠的做法,这种质地柔软但坚韧的砖应该在第三层才对。”
“你是说,差不多我们就该进入地宫之中了?”高天羽笑道。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个侍卫急匆匆跑上来,跪地便贺:“王爷,公公,我们在前方打开了一个口子,在里头发现了石像,雕刻!”
“呵,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