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僧听到阳顶天派遣手下三名法王迎战,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渡厄低声叹息道:“既然教主不肯赐教,三位施主前来也是一样。”
沈七听渡厄声音虽然平平淡淡,但其中似乎掩藏着无限的失落、沉痛。情知他三人的要对付的乃是阳顶天,如今大势所逼,却不能至少林寺的存亡于不顾,然而几十年几下的怨恨实在难以磨灭,只有借殷天正三人之手一消往日恩怨,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紫衫不在,殷天正自然为四大法王之首,当下踏前一步,凛然道:“殷某前来领教三位高僧绝技!”在他身后谢逊提了一柄长刀,韦一笑却持了一柄长剑,各自站定在殷天正之后,隐然成犄角之势,面色沉重,均知对方虽然只有三鞭,却也不好挡。
渡劫见到三人站定,干笑数声,说道:“幸会,幸会!且看少林门下弟子,却又身手如何?”三僧从怀中摸出一物,迎风一抖,变成一条几丈长的黑索,犹似三条墨龙一般,围成了三层圈子。渡厄道:“你们进攻吧,我师兄弟三人只守不攻,若是你们能踏出这圈子一步,便算是我们兄弟输了,和阳教主的往日恩怨也一笔勾销。”
众人听到这里俱是大奇:这三僧修为固然高绝,却也未必比殷天正三人高多少,再说这三人中殷天正一身内功、外功早已化境,融为一体,实难分割。家传鹰爪手更是有神鬼莫测只能,确是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谢逊虽然一身武功传自成昆,后来为报血海深仇,遍访名师,又抢夺各派武学秘籍,经过海岛的数十年的修炼,武功也是登堂入室,是江湖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虽然坏了双眼,武功不免大打折扣,却也不可小觑。至于韦一笑,寒冰绵掌的功夫练到深处不弱于玄冥神掌,加上他轻功天下无双,想要破出三僧围成的圈子,非是不可能。
阳顶天深知三位法王的修为深浅,听到三僧如此托大,眉头一皱,暗忖道:“难道这三僧练成什么神奇的武功不成?我竟然看不出来。”他侧目向薛匡瞧去,后者也如他一般的沉吟未决,似乎也觉得奇怪。阳顶天心思转了数转,却是不明白这当中的缘由,心中一动,向沈七瞧去,见到沈七若有所思,如同知道三僧的心思般。顿时更加奇怪:这小子的武功古怪之极,才数十天的工夫,不知道他怎的将境界提升了这许多。如今看来他似乎知道这其中的缘故,难道他的眼光比我和薛匡还厉害么?却是不信。
沈七修为虽然大进,较之阳顶天和薛匡还是远远不如,眼光自然也没有那两人厉害。然则他却知道三僧所占方位加上三根数丈长的黑索组成乃是金刚伏魔圈,本来这样一个阵势需要数十位武功高绝之人方能成功,只是三僧手中的黑索实在太长,而由真力灌劲之下不啻于数人之力。
这阵法固然厉害,仍是人力所能为,也未必不能破除。只是三僧合起来坐了一百年的枯禅,最大的功夫便是用在‘心意相通’之上,一人动念,其余二人立即意会,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甚是玄妙,绝非修炼武功人力所能至。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对三十余年,专心致志以练感应,心意有如一体,亦非奇事。三人功夫本就高绝,如此一人当三人用,三人练就一体,便是有三名和三僧修炼像若之人,也难胜过。
阳顶天和薛匡的修为虽高,眼光也有独到之处,却也看不透这‘心意相通’的玄妙。
想到这里,沈七见渡厄如此自信,忍不住问道:“若是他三人破不了这圈子呢?又该如何?”
萧铭烈心思一动,转眼看着沈七,复又看向渡厄,看他如何回答。
渡厄淡淡一笑,道:“老僧三人只为相报当年之仇,岂会有他图?”
殷天正听到三僧如此轻视,不禁一阵仰天大笑,向三僧大笑道:“好好好,且看我兄弟三人如何走出这‘金刚伏魔圈’!”他见识颇广,已然看透三僧所组成的正是金刚伏魔大阵。有哼道:“若是我三人输了,就”想到此地尚有阳教主在,便说不下去。
阳顶天饶有深意的看了沈七一眼后,淡然道:“若是我明教输了,便依三位高僧一件事,你看如何?”这句话虽然是跟渡厄说的,倒是向在询问沈七一般。
韦一笑也谢逊也自一阵长啸,凝然等待三僧发招。
“阿弥陀佛!”渡厄一声佛号,渡劫、渡难二僧齐声道:“我佛慈悲!”
三根黑索倏地飞起,疾向三人身上卷来。
殷天正一马当先,斜身向渡难扑去。他知道这金刚伏魔圈的厉害,若是任由对方施展,自己三人绝无胜望,因此一出手便是鹰爪手,在半空中向渡难抓去。跟着身形猛变,那爪尚未到达渡难跟前出其不意的向黑索抓去。然则他身形虽快,却快不过渡难手中的黑索,那黑索一抖,卷了个圈向殷天正卷去,同时一掌拍出,殷天正顿觉一股气墙宛若实质一般的向自己迎面扑来,连呼吸都觉困难。心中骇然之极:他自问内力深厚,和渡难一经相较,似乎颇为不如。抓向黑索的手掌便抓不下去,和渡难的掌力一撞,顿时陷入黑索的缠绕之中。
韦一笑和殷天正交情向来不差,这时见到他陷入苦境,青色的身子化成一道残影,向渡难扑去,便在此时,渡厄和渡劫的两根黑索同时卷到。他阴阴一笑,右手一记寒冰绵掌拍出,左手长剑递出。谁知五根手指一搭到眼前的黑索,韦一笑全身一麻,宛似受到雷震,胸口发热,身子几欲软倒,左手一剑便刺不出去。他大惊之下,急忙运功支撑。另外一条黑索也自转来,韦一笑骇然之下飞身后退,两僧见韦一笑飞退,黑索也不来追赶,从黑索上传来的这一股内劲也即消失。韦一笑脸色一变,暗想这老僧的内劲当真是深不可测,不敢再出掌,斜身一闪,又回到谢逊身旁。
他这一去一回不过转瞬之事,旁人看来他身形似乎从未动过一般,可薛匡、阳顶天等人将他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韦一笑轻功虽佳,可遇到这等内力深厚之辈,也自无用。
谢逊以耳代目,知道韦一笑无功而返,深深吸了口气,将浑身真气运行一周天,猛地喷出,将身前地面上的积雪挟着一股劲风向渡厄飞了过去,跟着长刀一转,大步冲在积雪之中,猛然跃起向渡厄劈下。
这一刀由上而下,加上佛门金刚狮子吼之内劲,威势极猛。渡厄微微一笑,右手挥动长索,左掌一缩,蓦地里一掌劈出,也自将身前的积雪推出,两股雪浪撞在一起,飞溅出数十丈远近。有几点击到沈七面上,竟是隐隐生痛。
谢逊闷哼一声,刀势不变,已然砍下,和那黑索一经相触,却不知道那黑索是什么东西做成,饶是他内劲极佳,刀势也威猛,便是合抱粗的大树也砍断了,却砍不断这黑索。他吃惊之下,那黑索转成两个圆圈,从半空中往谢逊头顶盖下。谢逊吃惊之下只得退下,那黑索也自散开,不来追击。
如此一来三人各自出手全都未见成功,又变成刚开始的模样,好在三僧信守诺言,只守不攻,只要三人不抢功,那黑索也不来追击。但三僧有言在先:若是破不了这金刚伏魔圈,可就算明教输了。
三人想到三僧和明教结怨几十年,所提要求必定苛刻无比。明教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来没有服过谁,如今在教主面前,若是将威名折了,更对不住明教的列祖列宗,想到这里三人各自奋力,不再想着打倒三僧,只要冲出这黑索组成的圈子便见成功。
然而三人越斗越是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三条黑索和对方三股掌风激荡之下,竟似渐渐凝聚成胶一般。虽然三僧不欲伤人,但这黑索和掌风却将他们任何企图都阻挡住,不但掌上所使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无比,黑索组成的圆圈更是浑然天成。三人初时七分守御,尚有三成攻势,斗到二十余招时,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以图自保。
三人左冲右突,始终没有办法冲过那三条黑索,正感无奈之际。渡难渡劫两位忽然住手,渡厄干笑道:“三位施主,请接老僧一掌。”
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殷天正神色一凝,脱口叫道:‘千手如来掌!’知道只须迟得顷刻,他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当即呼的一爪抓出,攻向渡厄右肩。韦一笑长剑一抖,挑起千万点剑光,刺向渡厄左肩。谢逊却是一声怒吼,长刀凌空一变再变,等到第三变的时候,已经离渡厄胸口不过数尺。
沈七瞧到三人同时同手攻向渡厄,其余两僧恍若不见,未免太自大了。不禁脱口叫道:“哎哟!”
渡厄微微一笑,左掌从右肘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右手中的黑索却是卷了个圆圈,套向速度最快的韦一笑。
殷天正身子跃起,和渡厄的掌力相交,猛觉收招时右臂微微一麻,内力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的干扰,心想:这老僧所练的少林派内功竟如此厉害,手掌没和我手掌相交,却已在克制我的内力。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须处于下风,眼见渡厄又是一掌拍到,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竟比韦一笑还要快出几分,搭到渡厄的‘肩贞穴’。白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乃百余年来武林中一绝,当世无双无对。众人尚未瞧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渡厄的肩头已然落到殷天正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