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冷笑道:“何掌门,你的所做所为若是说出来朱庄主可未必赞同,我看你藏身人家暗室密道之内,难道说只是为了欣赏这石室么?”他点出何太冲和朱夫人之间的不清不楚,便是要警告何太冲不要打搅自己的好事,更不要妄想拉拢朱长龄来对付自己。
何太冲自知理亏,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心中却暗自犯愁:若是玉棋说出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只怕朱长龄未必肯依,到时候可就是以一敌二的局面。想到这里他忽然暗悔刚出为什么只点玉棋睡穴,而不是死穴。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转念到自己怀中的指法秘诀。暗忖道若是我学会了这其中所有的指法,未必便敌不过他二人联手。一番心思百转千回终是没有打算,静静坐到石室的一角,闭目沉思怀中指法精要,心道只要范遥不出手我便静观其变,暗自潜运天圣心法。
范遥见何太冲如此,也自冷笑一声,走到朱长龄身边,一手扣住他的心脉,低声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石室还有没有另外出口?”
朱长龄也自惊讶夫人为何会与何太冲一起出现在这石室之中,道:“这石室唯一的出口刚才已经被你封住了,只有从里面才可以打开,外面的人除非凿开石门,否则便进不来。”他顿了顿又道:“这石室后面连接在一处悬崖,外人可不知晓。”
范遥看了一眼何太冲,又道:“你快将北冥神功的口诀说出来,否则我便送你上西天,永远也见不见你的夫人。“
朱长龄看着夫人卷曲在石室一角,自己却是身不由己,不由得一阵愤概:我朱长龄好好的在西域好不快活,怎的惹上这些瘟神?怒极而笑,叫道:“好好好,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范遥心中大喜,略一打量这石洞,指着其中一处石室道:“跟我到这边来。”两人到了石室之中,范遥将石室外的铁门掩住,放开朱长龄,低声道:“快些将口诀说出来,我放你去见你夫人。”
朱长龄嘿嘿一笑,念道:“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所谓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这一路念下去足足有五六百字,除开始的简单介绍运功的心法外,其余尽是取人内力的法门。本来这心法还配有经脉引导图像,这当口他自然不会主动交给范遥。便是如此以范遥的才智也自记了数遍才将口诀记住。闭上眼睛,将通篇口诀默默存想了一遍,突然睁开眼来,冷笑道:“好你个朱长龄,竟然拿假口诀来欺骗我,当我是傻子么?”
朱长龄一惊,心道:怎的被他发现了?他本就不会什么北冥神功,却到哪里去弄心法交给范遥?情势由不得不如此,只好将吸星大法中的口诀背了出来。好在吸星大法本就出自北冥神功,所用也是吸人内力的法门,两者颇有相通之处,范遥没有学过北冥神功,自然也不能分辨两者的真假。但他知道范遥乃是武学好手,若是随意编些瞎话来欺骗他必然会被识破,因此这吸星大法的口诀大多是真的,只是隐瞒了散功的口诀,更没有告诉范遥修炼这门功法需要散功。
三年之前他修炼这吸星大法的时候也自没在意口诀中提到散功之法,后来经沈七的提点他才知道自己这三年当真是从鬼门关走了几个来回。好在西域之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高手,其余昆仑、崆峒等大派的人他又不敢去惹,偷偷吸的几人也都不是什么内家高手,这三年下来不但相安无事,自身内力反而大进。饶是如此他也自己练得疯疯癫癫,差点就走火入魔,此刻只盼范遥一练之下便经脉寸断,成为废人。
他心中所想面上却丝毫不露,叫屈道:“大师何出此言?朱某所学便是如此,若是大师尚有疑问,朱某却是无能为力。”
范遥冷笑道:“是么?刚才我用内劲去击你丹田的时候,你却将我的内力吸走,这可和口诀中‘手太阴肺经’吸人内力之法相去甚远,难道这不是假的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把匕首来,抵在朱长龄的眼皮下,哼道:“你若还不肯说,我便废了你一直眼睛。”
朱长龄听他如此说来反倒松了口气,叹道:“我神功练习不到家,这才难以施展吸人的法门,否则也不会落到大师手中了,连性命都悬于他人之手。”
范遥听到解释,回想昨夜朱长龄所用武功,现在想来除了只是内力强劲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见到他运用吸人内力的法门。顿时便信了几分,他又默默将口诀在心中回想一遍,只觉其中种种运气的法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却偏偏有着莫大的威力,果真若心法中所言可以吸人内力。他本就是武学大家,所学更是繁杂之极,此刻细细思量来,情知以朱长龄的修为决计编不出这样的口诀,便又相信了几分。他缓缓收起匕首,一掌按在朱长龄的胸口,道:“我问你答,若是有半句虚言,管叫你心脉尽碎,什么神功都使不出来。”说罢将刚才朱长龄背给自己的口诀反复询问,两者若有差异半字,范遥立施重手。这样询问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确定朱长龄没有隐瞒,将他留在石室之中,又将玉棋送了进来,笑道:“朱庄主,你夫妻二人好好歇着,等我神功修炼成了,自然便将你放了。”
朱长龄将夫人接过,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范遥也不在意朱长龄的心思,心道等我神功练成第一个便将你真气吸干,到时候便是饶你一条性命也自无碍。笑吟吟的搬了一些干粮给他二人,跟着扳动门旁的机括,将两人困在石室之中。
“大师好手段,想来口诀是得手了?”何太冲冷冷瞧着范遥忙完这一切,出言讽刺道。刚才他乘着范遥询问朱长龄的机会,将石室四处又查看了一番,却发现石室唯一的出门已经被封住。他虽然可以从里面打开石门,可石门外众人的叫嚷却让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决定还是先呆在石室中静观其变,也好乘机修炼一阳指法。
范遥嘿的一声,道:“何掌门难道不是么?你经营红梅山庄多年,难道就一点收获没有么?你我彼此彼此。再说这心法本就是你我之间的约定,何掌门可不要忘了。”他现在神功未成,放眼此时除了这间石室恐怕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何太冲功力与自己相若,修为也不相上下,若是能不动手自然是好的。
何太冲也存了和他同样的心思,默然不语。
范遥盘算自己便是立即修炼北冥神功,想要练成其中一种法门恐怕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可是数日之后只怕韩千叶早就挂了,还谈什么来要挟黛绮丝?想到这里他向何太冲叫道:“何掌门,你我既有约定在线,现在不妨再约定一次:此刻你我同处一间石室之内,须得时刻小心在意,不然被外面的闯进来可就不好了。”
何太冲自然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人,冷笑道:“那些人难道不是你的属下么?怎么你还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范遥叹道:“其中曲折之处一言难尽,何掌门只需知道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其中厉害关系,何掌门应该比我清楚,就不须我再多言了吧?”
何太冲缓缓闭目,算是肯定了范遥的说法。范遥也自坐到石室的一角打坐,沉思口诀中的精妙之处。突然之间,蓦觉得头顶一股烈风压将下来,当下反手一挥,左足反踢出去,身体仿佛贴着墙壁平平飞了上去,沉声喝道:“是谁?”他这几下一气喝成,何太冲远远瞧来极为悦目,大是叹服。
“是我,韩千叶呢?”沈七神色有些狼狈的站在范遥身下,手抚残剑,斜斜的指向范遥,低声道:“你千万百计也要学会这北冥神功,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一项极大的难处,当今世上只有我才可以帮你化解。”
范遥身子贴在石墙之上,又是惊讶又是骇然,叫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当真是阴魂不散。”旋即想起沈七的言语,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和朱长龄商量好的是不是?”
沈七残剑一收,在石壁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摇头道:“韩千叶的性命只有三天,如果再不施针的话,你便是学会了北冥神功也是无用。到时候黛绮丝见不到韩千叶,绝对不会受你要挟。”
范遥哼道:“你胡说什么?”
沈七冷冷的说道:“到了这时候你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黛绮丝身上的丹丸为的便是化解你身上的丹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身上被人种了丹!”他缓缓摇头道:“黛绮丝从汝阳王府盗取丹丸之后,你便想到从她身上取得种丹的解药,谁知道黛绮丝误服了丹丸,你无法可想之下便想到用北冥神功吸人真气的法门将丹鼎之气吸到自己身上,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你也被人种了丹,范右使,我说的没错吧?而那两颗丹丸便可化解你体内的种丹。”
范遥再掩饰不住心中的骇然,从石壁上滑下,指着沈七叫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刚晖他们?”
沈七悠然叹道:“范遥啊范遥,亏你机智过人,难道没有在炼域门听说过沈七这个人么?武当沈七,那只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范遥不明白沈七所言,强自冷静道:“沈七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上次在灵蛇岛没将你杀死留下你这个祸患,今天我倒要看看谁能救得了你。”飞身而起,劈面就是一掌。沈七残剑一抹,回身进招。两人在石屋之中,打得桌翻凳倒。
何太冲见到两人动手,站在一旁不住冷笑,只等两人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将两人收拾了。
拆到一百余招,沈七究竟功力不及,被范遥抢上一步,一掌抹到了胁下。沈七闷哼一声,残剑在他身上划出一道伤痕,冷笑道:“范遥,你不肯信我言语,你只管修炼你的北冥神功,我倒想看看你练成什么样子。”说罢残剑一收,静静坐到一旁。
范遥虽然占了上风,却也被沈七的残剑划伤,心中又是惊怒又是骇然,暗忖过不了多久自己未必便是沈七对手。不禁叫道:“好,等我练成神功第一个便要将你吸干!”他知何太冲尚在一旁虎视眈眈,心中有所顾忌,也不过分相逼,坐到沈七的另一旁,和何太冲等人遥遥相对,一时成犄角之势,谁也不肯动手。
何太冲瞧见两人罢手,冷笑一声,却向沈七问道:“沈七,刚才我查看山洞,除了前面的出口之外并无其他出口,你是如何进来的?”
沈七也不隐瞒,道:“我知道他无处可去,唯有这石室才是他的最佳选择之地,因此抢先一步进来。你二人各有心思,却未发现我。”
何太冲哈哈笑了几声,其中须无任何笑意,暗道:这沈七人小鬼大,我不得不防,加上他乃是武当弃徒,将来若是在江湖上编排我的实非,昆仑派可就有口难言了。心思一动,已然动了杀机。
范遥听到沈七原来是先自己一步进来,并非是另有出口,顿时松了口气。忽然问道:“你既然先我一步进来,为何要等到刚才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