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向宗良、高公绘的神色,赵煦依然是不动声色,只在表面上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向宗良、高公绘无奈,对视一眼,向宗良就道:“官家如此厚爱,臣实在是受之有愧。”
“另外,官家这般偏爱臣,臣也担心外廷的人说闲话……”
赵煦呵呵笑着。
外廷说闲话?
怎么可能!
外廷的大臣,无论文武,对于外戚都是巴不得这些老爷们就在汴京城里混吃等死。
你像曹佾,这么多年来,就宅在汴京城,享受着他的富贵人生。
朝野上下都是一片称颂!
没办法!
这大宋的外戚啊,就和现代的富二代一样。
他们要是只在汴京城里,吃喝玩乐,哪怕跑去欺男霸女。
都好过放他们出去‘建功立业’。
在向宗回、高公纪之前,大宋外戚里最拟人的,也就是张尧佐、高遵裕了。
至于其他人?
出了汴京,尽做各种不拟人的事情。
甚至哪怕就算在汴京,也能做出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譬如太宗的女婿柴宗庆。
和这些人相比,水浒传中的高衙内,都算是道德楷模,廉政先锋了。
而向宗回、高公纪在熙河,高遵惠在广西。
说老实说以赵煦掌握的东西来看。
其实也很不拟人。
换一般人,做出他们这样的事情来,早被弹劾罢官去职了。
比如说章惇,不就是纵容了土司们在交趾北方,杀了几个读书人吗?就被人从四月份骂到现在。
坊间至今提起章惇,都是‘刽子手’、‘屠夫’的形象。
搞得赵煦不得不指示童贯给章惇发了好几篇洗地的文章。
但高遵惠呢?
谁提过了?
他在这些事情里,完全隐身了。
这其中,既有顾忌庆寿宫,很多人不敢捋虎须的原因。
恐怕也有舆论对外戚的容忍,就是比其他任何人都高的原因。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一直如此,也从来如此。
好人,总是比坏人难做。
心中念头闪过,赵煦就已经开口了:“舅父的意思是?”
向宗良还想矜持一下,高公绘在一旁,已经忍耐不住的开口了:“官家,臣也想给朝廷,给官家建功立业,顺便为子孙赚些贴己钱……”
“恳请官家恩准!”
说着,他就直接起身,跪在赵煦跟前。
向宗良立刻跟进,也跟着跪下来:“乞陛下恩准,成全!”
赵煦连忙扶起这两人,道:“两位舅父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我自是会照顾两位舅父的……”
向宗良、高公纪顿时大喜。
他们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脸皮不够厚,没有和他们的哥哥一样,直接入宫找小官家要官。
不然,现在威风的就该是他们了。
“只是……”赵煦瞧着他们:“熙河那边,是不大好安排两位舅父了。”
就算是向宗回和高公纪两人,这一战后,是要回朝述职的。
他们或许还能回到熙河,但任期大抵也就剩下那么十来个月了。
哪怕赵煦坚持,他们能做满一任,也已经是极限。
再多,别说朝臣就算是赵煦自己也会在心里面犯嘀咕。
永远都不要考验人性!
正所谓,王莽谦恭未篡时,周公恐惧流言日!
所以,向宗回、高公纪在熙河至多就是一任。
而且,他们离任之后,向家和高家在熙河地方上的同族,都会被调离。
同时,朝廷方面也会认真的扫清他们在熙河的影响。
这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自然,向宗良、高公纪心中都是明白的。
向宗良当即就道:“官家,臣岂敢谋熙河差遣?”
“臣只是想请官家,委任臣一个差遣,随便去那里……只要能给官家,能给朝廷建功立业,臣便心满意足!”
高公绘也道:“臣也是这么想的……”
赵煦看着他们,微笑着,道:“这样啊……”
他摩挲了一下双手:“不知道宗良舅父,可知道明州?”
向宗良立刻如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明州?!
他当然清楚。
王介甫的新学的发源地——当年王安石正是在明州下面的鄞县担任知县的时候,一边兴修水利,一边著书立作,开堂讲学。
同时,明州还是大宋传统的主要海贸港口,贸易繁荣,商贾往来,是无数坊间传说的发源地。
赵煦轻声问道:“不知道宗良舅父可愿去一趟明州,做一任提举明州市舶司兼海运大使。”
“既负责对外商贸,管勾诸司,同时也负责主管明州漕船海运漕粮至海州、密州、胶州等地……”
今年淮南旱灾严重,导致了漕粮入京受阻,大运河甚至一度断航。
这是巨大的危机。
但也是机遇,赵煦趁机指示陈睦,在明州招安那些散落于明州外海岛屿之间的外越人,并赐给被招安的海盗一個‘镇海军’名义。
如今,已经招安了数千名外越人。
这些人,可都架船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