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佛寺走水了!”
侍从的帽子歪下来,挂在脸上,人也夸张地摔在地上。
“什么?陛下有事吗?”
独孤皇后腾地站起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杨广看得出她的对老家伙的担忧是发自内心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两个人斗得再激烈,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把两颗心的血脉都连在了一起。而杨广知道,独孤皇后朋扇朝堂于前,若再杀母戕子于后,必失君心。杨坚哪怕再痛苦,也会斩断与皇后最后一点情意。自己刚在沙钵略一事上立功,老家伙已经有重用之意,现在再获得独孤的感激和信任。那么帝后两派的势力他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利用,拿下太子的位置就更有把握。
“母后,这是天赐良机。以救火护驾为名,让羽林军冲入佛堂,父皇之外的人统统就地正法!”
杨广侧着身子,手上还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独孤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传令下去,羽林军扑火,救驾,杀贼。”
看这侍从吓傻了,杨广一脚踢在他肩膀上,“还不快去!”
羽林军一看佛堂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着急得不行,可皇上还是勒令他们不许进门。
杨坚心知肚明,现在藏经楼起火遭焚,他们进来是迟早的事,不过自己多耗一刻钟,尉迟贞和孩子就能离皇宫更远一些。
这下皇后的命令一到,羽林军再也顾不得了,大部队直接破门而入。武功高强的脚步点壁,飞也似的环护到杨坚身边。
羽林军像没头苍蝇一样,除了取水灭火就是四处搜寻,可偌大的佛堂,哪里有其他人的身影。羽林军总管纳闷儿地问:“卑职斗胆请问陛下,那些逆贼身藏何处啊?”
杨坚没好气地反问道:“缉拿奸恶是吾的职责吗?”
羽林军总管哑口无言。
“羽林军今天要是找不到人,你这个总管就让贤吧!”
杨坚撂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什么?没人!绝不可能!”
接到总管的禀报,皇后和杨广同时说道。
“你们所有地方都看过了?火场里也看过了?”
杨广抓住总管的衣领,凶狠地问。
“卑职不敢欺瞒,确实无人呐!”
独孤皇后头一阵犯晕,扶住杨广的肩说:“广儿,此事必有蹊跷,可要被那蹄子逃掉,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杨广一转念,回头对独孤皇后保证道:“儿臣说得出,做得到!”
随后,杨广使出一招水黾游波,这轻功甚为了得。寻常轻功需要登檐踩壁,而这会水黾游波的人可以像水蜘蛛一样踏水而行,速度极快。如此,杨广疾风一般来到宫门口,带上九大高手往马厩中一探,出口的石板已碎,看裂纹还是用内力打坏的。
“老家伙,够聪明!”
杨广双眼充血,脚尖一用力,旋转着身体跃起,稳稳地骑在马背上。
“殿下,这个方向有车辙和马蹄的印记。”
嘲风是暗杀高手,觅迹寻踪的本领自是出神入化。
“上马!嘲风带路,给我追!”
杨广怒吼道。
十骑绝尘,沿着骊山山道便追了去。
山路崎岖颠簸,虽说尉迟贞尽量抱得稳一些,顾白还是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抖出来了。
他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时候,虽然也知道皇帝是个高危职业,七灾八难地非常不容易。可今天他身处其中,感受才如此深刻。
“总算是逃出来了,好险。”
顾白用娇嫩的小手抚摸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哗啦啦哗啦啦,暴雨不期而至。
大雨倾泻如注,本来就难行的山道变得更加泥泞,车轮和马蹄陷在土里,速度出奇地慢。
杨广等人继续穷追不舍,因为一翻过骊山,就是宇文弼驻守的军营,要是让他们逃进去,天兵天将也没招儿了。
“殿下,你看,车轮印!”
嘲风的声音被大雨冲得有些模糊。
“好!天公助我,看你们怎么跑!驾~驾~”
雨水打湿了杨广的鬓发,丝丝绺绺地粘在他俊朗的脸庞上,皮肤也显得更加白皙了。谁也看不到,嘲风的面具下,是怎样一种爱慕的眼光。杨广取出青铜脸遮戴上,这脸遮只挡眼睛下面的部分,不影响视线。他不能让虞庆则认出来,否则就弄巧成拙了。
“车夫,再快再快!”
虞庆则催促道。
“大人呐,雨急路滑,实在快不了了!”
车夫擦着满脸的雨水,无奈地说。
虞庆则正想让备身们下马推车,突然,他那被誉为“千里耳”的耳朵在嘈杂的雨声中听到后面有马蹄奔跑的声音。
追兵来了!
他含住云纹紫哨,吹哨发令。
“备身撑伞迎敌!”
备身们抽出金刚伞,张张撑开,顿时铁骨钢叶,森森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