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啊，你今天不在状态。”同楚莫秋一起打球的人慢悠悠地坐到了躺椅上，看着楚莫秋第八个没有进的球，调侃着说道。
楚莫秋把球杆随意的一扔，跟着的人眼疾手快地接住，恭敬地站在了一旁，楚莫秋没说话，开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然后坐了下来，目视着远方，巨大的草坪上散落着白色的球，远远望去密集成了点。
“是不是你那宝贝弟弟，也只有他才能让你这样。”果然这句话一说完，楚莫秋捏着水瓶的手用力了几分，矿泉水瓶无法承受这样力道，整个瓶身肉眼可见地扁了下去。
那人笑了几声：“果然如此，说来听听。”
楚莫秋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就是小孩子闹闹脾气。”说完把湿巾丢在了垃圾桶里，站了起来，“失陪一下。”
楚莫秋在这个球场里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进了房间，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楚遇始终没有给他打电话，甚至连信息都没有发，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楚莫秋莫名燥热，他来来回回的房间里走了几步，眼神突然瞄到了立在桌边的垃圾桶，下一秒，那垃圾桶被他“咣当”一脚踹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像是拉开了一道口子，楚莫秋的眼神变得阴暗，紧接着房间里传出了更大更频繁的声音，门口候着的人，听着声响，始终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楚莫秋面色冷静，一边拿着手帕擦着手一边对着门口的人说道：“收拾好。”语毕，那手帕被楚莫丢在了地上，白色的手帕上赫然是鲜红的血迹。
那人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等楚莫秋离开，才敢抬头看房间里的场景。
一片狼藉。
小小插曲，似乎让楚莫秋的情绪得到了缓和，直到了晚间，楚莫秋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事无巨细地告诉着楚莫秋，楚遇一天都在干吗，包括，楚遇已经找到了房子这件事。
直到此时，楚莫秋才明白，这一次弟弟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家。
被打破计划的楚莫秋浑身开始不是舒服，连带着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他异常焦躁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刚洗好的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湿意，手指上被沾上了水渍，他随意地抽了几张餐巾纸，用力的在手指上擦拭着，随着不断加重的力道，纸巾破了个大洞，那手指被擦得格外通红。
计划被打破了。
计划被打破了。
楚莫秋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他步伐凌乱的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以及那个句号的文件夹，电脑上的幽蓝的光线印在楚莫秋的瞳孔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档上的一行行文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空洞了一瞬间，下一秒，楚莫秋突然拿起了电脑，把它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屏幕近乎摔裂，割裂的花屏，只有楚遇的名字干干净净地显示在上面。
隔天，楚莫秋似乎恢复了正常，除了那个被摔坏的电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公司出电梯的时候，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他，还没等那个人开口，就被楚莫秋当场开除了，没过多久，楚莫秋心情不好的事情传遍整个公司。
开会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更是紧张得冒汗。
“所以到今天，你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楚莫秋冷硬的声音打断了还在说话的人。
那人紧张的声音差点打颤：“已经给过很多版了？他们一直都不满意。”
楚莫秋视线一抬，目光直直地看着说话的人，那人一见楚莫秋看过来根本不敢眼神交汇，一下子就低下了头。
楚莫秋：“之前的方案给我看看。”
那人呆站在原地，要不是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人踉跄了一下，走了过去，把之前的方案递给了秘书，秘书接过后递给了楚莫秋。
楚莫秋大致翻看了前两个方案，随后文件一盖，扔在了桌面上，文件落桌的声音很轻，但在座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他们有提什么要求吗？”
那人脸色有些发白摇了摇头：“没有，我询问过。他们只说方案太low没有亮点。”
楚莫秋沉默了，静静地看着。
那人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你在这里也工作了两年了，以前没遇到过吗？”
那人点了点头：“遇到过，但是以前在第三个方案的时候就……”
楚莫秋笑了一声。
那人瞬间不说话了。
“你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吗？”
那人点了点头。
“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终止合作。”
那人一愣。
楚莫秋继续说道：“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还不清楚我们公司的定位。像这种合作我要是交给张经理，在那个人把第三个方案退回来的时候，他就会直接终止合作。怎么？你没有问过张经理？”说完视线又落在了张经理身上，张经理见状，反应极快地摆了摆手。
那人声音到底还是发了抖：“我，这是我第一次……我想做出……”
“不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我们是个团队，什么叫团队，不需要我说吧。”楚莫秋的声音越发地没了温度，“我们公司还没有到看被别人颜色的地步，无论我们是甲方，还是乙方，向来都是别人来看我们脸色。”
“我刚刚看了。你的方案很好。”
“但是，我们公司不需要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你出去吧，收拾好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那人似乎没有能听明白，还干干地站在原地。楚莫秋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张经理看到以后，立刻站起来，拉着那个人离开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楚莫秋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巡视了一圈脸色极差的员工：“继续。”
一场会议下来，几乎要了那些员工的命，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个个面如焦土，别的部门的人看到了，连上来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楚莫秋才不管底下的人的心理状态，回到办公室后，处理完一些工作后，才慢慢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
自从公司成立以来，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过工作，或者是左右自己的思想，从来都是公私分明，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楚莫秋站起身，来到了窗前，眺望着远方，刺眼的阳光，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直到双眼无法承受这样的光亮，他才移开视线，斑驳的黑色充满在整个目及所视的地方，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从他脚踝处缠绕上来的黑色的荆棘。
那是他必须带到坟墓里的秘密。
也是他曾经答应过父母，最让他痛苦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