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以为小王爷应该知道?难道不是准备好了,等我上门问?”武垣饮了口茶,挑剔,“茶味不错,椒盐多了点,减两分刚好。”
李闲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不请自来,不让进厅也能怡然自得,还要指点主家礼仪茶水,脸皮厚的令人发指。
“可是我那妻子偷人的事?”李闲挑眉,“找不到奸夫,锁定不了凶手,是你十三郎无能,竟还有脸来问我?我要知道,我的枫娘子还能被害?”
“所以啊,我这不是来帮你了?你不配合,我怎么帮你?”
武垣全然没被指责的羞臊,甚至语重心长,真诚极了:“你知不知道外头知道这件事后,都怀疑你了?你还不替自己分说澄清,难不成到最后要到圣人和太后面前去说,到时候丢不丢人?”
李闲眸微暗:“只要十三郎不往外说,谁会知道?”
武垣大义凛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等小官食君之禄,自然要报效朝廷,对得起百姓,内卫有案必查,永不沦为庇护官权的工具!”
不但得说,还得真相大白!
李闲磨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得知道所有细节,才能好好帮你对不对?”武垣眼神殷殷,话音切切,“一个大男人,多娶几个妻妾算得了什么?莫说宗亲,寻常百姓富了,都想纳个几房,算不得什么事,来,跟我说说,这些年在外头,您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朝廷哪里没做好,让您叫别人欺负了,这点小事都不敢言语?”
这话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莫名其妙……有点让人感动。
反正人也赶不走,李闲默了默,声音暗下去:“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武垣:……
这话问的,你丑成这样,脾气还不好,别人怎么……
“当然不会,您对自己挑剔不自信,才会觉得别人也这样,”武垣目光尽量保持平和,“你要相信,世间像我这样的好人虽然少,但还是有的。”
李闲:……
他伸手,遮了自己的眼。
“我也不想如此,我也想说,长得丑不是我的错,我之期盼,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现实告诉我,全是妄念,她们……都会背叛我。”
她们全都背叛了我
秋风瑟瑟,枝叶扶疏,连阳光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都透着白,没什么温度。
一个相貌有瑕,暗声讲述过往的年轻人,多多少少加重了寒凉氛围,让人觉得人心很冷。
“……说出来大概外人不敢信,我,陇西李氏李闲,唯一乐康王继承人,时年二十有八,仍无正妻,”李闲很难过,“是我家没钱,还是在朝廷面子不够?都不是,只不过是贵女们都不嫁我,看不上我,而我之身份,又岂能屈就庶民?”
高门贵女瞧不上,门当户对的也不愿意嫁过来,哪怕是低就小官之女或世家旁枝,没相看还好说,相看了立刻没了下文。
“没人敢当面骂我,但他背转过身会说什么,我都知道,这等屈辱,我已承受了二十多年,旁人只道我家显贵,却不知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所有人看到我的第一眼,脸上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你知道那种遗憾么?他们没骂我,却比骂了我更甚。”
李闲盯着武垣:“我想娶个妻子,有错么?”
武垣:“男大当娶,没错。”
“可我娶不了,又不敢自专,怕朝廷想管时没了机会,只能悄悄的娶,哪怕是偷来的时光,也想感受一下夫妻间的不一样,我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李闲叹气:“那些小娘子……我是真喜欢,才娶回家的,我也想时常陪着她们,可没法子,我得现于人前应酬,有些时候就顾不上……寻常人家的郎君,也不可能时时在家陪着娘子吧?总是需要忙活生计,赚钱养家的,可别人家的娘子都能理解,为何我的不一样?”
“也罢,她们不守妇道,水性扬花,我也就不要了,天下女子多的是,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真正接纳我,喜欢我,愿意陪我的……”
李闲简单讲述了这个行为的心路历程,除了一点点阴森,更多的是漫天遍野的孤独,无人能理解的寂寞,听上去很有些可怜。
既然被找上门,大概明白武垣知道了点什么,他并没有隐瞒,十分干脆:“灼娘子和枫娘子都是我娶的夫人,皆与皮承明无关,他是被我拽进来的好友,替我娶亲的幌子,毕竟我身份特殊,有些事不能与外人道,他知我根底,不敢捣乱,此次无妄之灾,于我是,于他亦是,十三郎既然要秉公查案,还请不要牵连无辜人。”
“好友……”
武垣指尖摩挲着茶盏:“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好友皮承明,看上了你的人?”
“谁?”李闲眨眨眼,“莫非奸夫……是他?”
另一边,马车进了永宁坊,一路送到家门口,屠长蛮与崔芄说完这几日经历,得到的线索,摸着下巴:“莫非是奸夫,就是皮承明?”
“你看,这近水楼台的,多容易啊,而且他帮李闲干了这么多事,挡了这么多视线,李闲对他很是纵容,真犯点什么小错未必不能容,而且甩锅也方便啊……”
屠长蛮凑近,小声同崔芄说:“我跟你说,这些行商的人都奸,别看那皮承明看起来是个老油条,憨憨的,其实人精明的紧,而且哄骗女人到手而已,又不是真爱,玩过了,也就那么回事,看到有风险,立刻回来处理或者杀了,对他来说好像不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