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2 / 2)

林北嘚楞一下坐直:“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一个叫徐要要的,不过他是阳县余淮镇的徐要要,跟你嘴里的徐要要肯定不是一个人。”

林北说完这句话,开始埋头干饭。

昨天黄邯迁、徐芸相继离开,干部大院的人开始翻徐芸老底,他们说徐芸是余淮镇人,她刚开始抱着一个木箱子到干部俱乐部门口卖烟,那时徐芸十六七岁,皮肤白,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情,扎了一个单马尾辫子,他们形容徐芸就是藏在广玉兰树树叶中安静开放的玉兰花,当时好多干部找徐芸买烟,请徐芸跳舞,这群干部里就有黄邯迁,最后黄邯迁抱得了美人归。

想到这里,孔国贤趴在桌子上,伸头说:“没准他们还真是一个人。”

林北夹菜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夹一筷子酸辣白菜吃,摇头:“肯定不是一个人。”

孔国贤急了:“黄益民妈徐芸娘家就在余淮镇。”

林北被孔国贤的话惊到了,他没留意,一下子被口中的辣椒呛到了,他硬生生把咳嗽压了下去跟孔国贤对细节:“他是不是有个对象叫席年年?”

“百货大楼有一个姑娘叫席年年,她没有明说徐要要是她对象,但是他俩平时相处挺像处对象的。”孔国贤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因为宋晴爱逛百货大楼,刘雪和席年年认识后,把宋晴介绍给席年年认识。宋晴逛百货大楼经常撞见徐要要到百货大楼找席年年,两人搂搂抱抱,有一次刘雪和席年年约饭喊上了宋晴,宋晴打趣席年年,说也许她给两人办结婚证,席年年说她无心情爱,一心干事业,宋晴晚上回家跟他说她忽然发现席年年假的很,之后两人约饭再喊宋晴,宋晴找借口推了。

“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叫关怀仁,经常出现在席年年身边?”林北不死心问道。

“确实有一个人叫关怀仁,两人是朋友。”名字接二连三对上了,孔国贤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他确定了徐要要就是林北口中的徐要要。

“名字对上了,有些细节对不上。”林北拍拍脸让自己大脑保持清醒,他往前坐了坐,双臂搭在桌子上说,“我认识的席年年和关怀仁以前订过婚,去年冬天,席年年还在莲花镇供销社上班,和镇上信用社行长的儿子好上了,要和关怀仁退婚,当时关怀仁在县里复读,知道这件事马上回来找席年年,求席年年不要和他退婚,席年年没同意。

过完年,我到余淮镇建房子,我在余淮镇见到了席年年,席年年当时在余淮镇的购销社上班,和徐要要好上了,我还经常看见关怀仁找席年年。”

听到这里,孔国贤都要怀疑他们名字一样,但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今年临近五一劳动节,阳县出现一起拐卖儿童的案件,受害人的姐姐和人贩子合伙拐走孩子,后来人贩子被抓住供出了受害人姐姐,受害人姐姐供出了席年年,她说席年年给她出的主意,这样一来,受害人姐姐和她丈夫,也就是席年年的表哥可以强占砂锅坊。

案子结案了,受害人姐姐入狱了。

因为徐要要后台硬,他保住了席年年,不久,席年年离开了余淮镇,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原来她到市里了,还进了百货大楼。”说起这件事,林北只觉得憋屈,和深深的无奈。

孔国贤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如果三人就是林北口中的人,关怀仁到黄邯迁身边当秘书就值得人深思了,徐要要在余淮镇肯定没少借着他姑父的名为自己谋利,至于席年年,想到她,他汗毛倒立,这个女人一步步从乡镇供销社员工坐到百货大楼市场部主任的位置,期间还当了人贩子,现在她还要当女厂长,昨天冯科跟他说刘雪就像被席年年下了降头,把他当敌人,前天俩人吵架,他还从刘雪眼里看到了仇恨,冯科说当时他吓了一跳。

孔国贤一口喝完豆浆,掰开一个包子,往包子里塞小菜,他放下筷子,拿着包子小跑离开。

孔国贤离开了,林北却没有抬头,他一个接着一个吃包子,还夹菜吃,解决完半屉包子,他不急不慢喝豆浆。

家长牵着孩子过来吃早饭,林北放下碗,付了饭钱,他慢慢往回走。

席年年、关怀仁的老底被他抖了出来。

林北抬头,他眼里是灰色、干枯的树,挂在枝上打着卷的残叶,灰沉沉、厚重的天空。

林北收回视线,余光瞥见瘦了一圈的麻雀落在电线上休憩,骑车的人从电线下经过,过了几秒,自行车已经驶远了,它才展翅飞走。

林北驻足看着它飞远。

他眯着眼,藏起眼里涌动的情绪。

公交车驶过去,车玻璃上倒影出自己,尽管公交车很快驶远了,林北还是扯了扯嘴角笑。

昨晚他担心徐要要回头找礼品店麻烦,礼品店里这么多酒,别被他糟蹋了。

今早他看到孔国贤,心里就有了主意。

席年年到百货大楼上班,黄邯迁肯定出了力,他虽然不知道关怀仁做什么工作,但把关怀仁弄到淮大上课,无论是席年年还是徐要要,他俩都做不到,肯定又是黄邯迁出了力。

现在黄邯迁肯定恨死徐家了,徐芸在后面拽着,他动不了徐要要,他不气的失去理智就算他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跑到他面前说席年年和关怀仁的过往,黄邯迁肯定拿他俩撒火。

席年年被赶出百货大楼,席年年肯定接受不了,找徐要要哭诉,徐要要肯定心疼坏了。

他忙着安抚席年年,哄席年年,也许他还会给席年年出气,肯定顾不上礼品店。

只要徐要要不盯着礼品店,林北还真不把匿名举报信看在眼里。

林北回店里骑车离开。

到了北沟镇,林北遇见了田朱福,田朱福的女儿穿着蓝白交错的校服从田朱福胳膊下钻过去,踩着自行车三脚架坐到二八大杠上,他儿子从茅房出来,跑到田朱福跟前,手脚麻利爬到后车座上坐好,从妹妹手里接过书包背好。

田朱福右腿往后甩,他儿子赶紧捂住头弓腰,田朱福稳稳地坐在车坐垫上,扭头笑骂他儿子两句,骑车前往市区。

林北和田朱福迎面相遇,两人问了一句好,田朱福拐弯,林北骑车回厂里。

林北推车进厂,六人拎着水桶呼呼的从林北身边跑过去,林北看着他们笑了一声,他放下自行车支架,掏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他推开门,进屋拿盆到水井那里打水,无意间看到黄益民的衣服挂在绳子上。他记得黄益民走的急,没来得及洗衣服,六人走的时候,衣服还泡在盆里,胡翔又比他先离开的,现在还没有到交班的点,那么只能是张帅洗的了。

林北端着盆回办公室,打湿毛巾擦桌椅和柜子。

他到水井那里打水洗毛巾和盆,再一次回到办公室,他把盆放到盆架底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拿了一叠饭券离开了办公室,朝张帅走去。

张帅小时候过的并不好,他妈国字脸,他爸鞋拔子脸,他却生了一张圆脸,沈罗郢、沈客松他们的爸爸总是笑话他爸没种,说他爸给别人养儿子,从他有记忆起,他爸每次听到这种话,脸阴沉的特别吓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回家,关上门打他,他妈冷眼看着他被他爸打,看着他抱着他爸的腿,连哭都不敢大声哭说‘爸,我疼,别打我了’。

放学了,他磨磨蹭蹭回到家,发现他家里挤满了人,姚小妹奶奶看到了他,把他搂在怀里说‘你爸妈怎么那么狠心,他们喝农药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你怎么办’。

十二岁少年抓住书包带子低头踢土疙瘩,平静的像是死的不是他的父母。

后来,他被一对老夫妻领养了,他很高兴跟老夫妻到了新家,老夫妻怕他念书念多了,心念大了,不让他念书,他毫不犹豫同意了,老夫妻让他喂猪喂鸭做饭洗衣服,他没有怨言做了,可是老夫妻的表侄到老夫妻家走亲戚,他们表侄走了,夜里老夫妻发现他们丢了两百多块钱,跑到灶房拿烧火棍打他,让他把钱交出来,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老夫妻都不相信他没有偷钱。

他被送回了北沟镇,又被其他人家领养,邻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偷过钱,硬赖他偷了他家的钱,他被新爸妈送回了北沟镇……

张帅这一生都活在恶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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