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哪怕是蠢到了怀疑自己的智商有问题,也不会去怀疑这种会藏的人会跟寒爷一样,有勇无谋。
“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徐小受有些头疼的揉起了太阳穴。
寒爷他太想收了!
再怎么说这是一位半圣,从那一式“恒河”就能看出,这家伙是有一战之力的,且这还是他的虚弱期!
但凡给株圣药,将其伤势疗愈。
再找个太虚的冰系寄体,让寒爷寄身。
这家伙瞬间就如出鞘利剑,再不受限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在虚空岛弱,处于弟位,可这不能比呀。
出了虚空岛,在大陆五域,得寒爷有如得一妙子,用得好,指不定连姜布衣都能宰掉!
可是……
“太麻烦了!”
寒爷无谋,徐小受却半点都不担心。
用他的人有谋就行了,指哪打哪,指定不会出错。
就如有谋的饶妖妖,徐小受半点都不惧,可当饶妖妖无所畏惧一剑噼开封印,放出寒爷时,徐小受就会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待得饶妖妖封圣成功,绝对要收拾掉她亲手放出来的半圣级鬼兽。
届时,将是不死不休。
徐小受唯一担忧的点就在于此了。
如若收下寒爷,他将不能再以一个隐藏的身份行于黑暗之中,饶妖妖只需锁定寒爷,总是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用他的人来。
自己也将会浮出水面,完全暴露在圣神殿堂那一众大老的视线之下。
用饶妖妖的人,绝对要比用寒爷的人强多了——徐小受不会妄自菲薄,却也还不敢将自己跟“道穹苍”这三个字划上等号。
“你在想什么呢?”寒爷望着面前傻小子在皱眉苦思,一只半的小短手缩在胸前往下,伸得笔直,一副谦卑的模样。
“太蠢了。”徐小受越看他这幅姿态,越觉得寒爷蠢,脸色都变得有些阴黑。
“你说什么?”寒爷用断手挠了挠头,诶,挠不到?
“……”徐小受彻底无语了。
他低下头,思考了好久好久,终于动了,从元府世界中找了一株疗伤圣药,扔过去。
“吃掉。”
“这啥?”寒爷捧着圣药,脸色迟疑,“不会有毒……”
“叫你吃你就吃,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我要杀你还需要用毒吗?让你出门转个圈,你指不定就被那谁逮住一剑噼了!”
“噢。”
寒爷有些委屈,也不敢反驳,就捧着圣药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他的吃法很拘谨,像是兔子在嗦草,一点一点往嘴里推,但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将圣药给啃光了。
变化是很明显的。
几乎肉眼可见,寒爷身上的各种剑痕就被修复了。
他的精气神也像一下给恢复到了全盛状态,焦黑的毛发重新变得有了光泽,不复被圣劫狂噼之后的惨态。
就连断臂,寒爷都明显感觉其上血肉在疯狂滋生,只是受限于玄苍神剑的气运之力,恢复速度很慢。
“喏。”寒爷像是回到了虚空岛内岛,一旦上面有人,他就停止了思考,将断臂举给陈潭看。
“你自己解决。”徐小受嘴角一抽,盯着他的断臂伤口,若是配合圣药,寒爷都还没法子解决这气运之力,那他决定,不收废物了。
“哦。”
寒爷手一甩,霜白寒气在圣药力量的滋养下,疯狂腾冒,很快将那气运之力堪破,他的断臂,重新长出。
这不很会嘛!
徐小受又给气到了。
你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把断臂举给我……你有病啊!
“接下来呢?”寒爷问着。
他明显感觉到了陈潭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若还跟之前一样,怎么可能给出圣药?
这家伙连圣药都有,还能随便给出来……
寒爷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神狱青石大人叫自己找的,也许不是徐小受,而就是陈潭!
“我想用你。”徐小受沉吟了下开口。
彭一声寒爷单膝跪地,倾首以拜,“本大……呃,小的惟命是从,于今日起,就以八尊谙为首,再不受神狱青石大……那厮的命令,我只听令于……”
“少拍别人的马屁,我说的是,我想用你!”徐小受加重了语气。
“呃……”
寒爷愣住了。
他其实不蠢的,只是对比起心脏的人来说,显得比较纯粹罢了,所以哪能听不出来陈潭的意思。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年轻,寒爷打从心里不会认同。
他两次下跪,跪的是黑白双脉之尊的八尊谙,跪的是陈潭背后的那些隐藏的大老们,而绝非陈潭本人。
区区一介年轻人,别说半圣了,普通太虚都不会唯他马首是瞻。
徐小受望着身下之人,恬然说道:
“神狱青石要你找的人不是徐小受,而是我,陈潭!”
“徐小受只是被圣奴推在风口浪尖的一头猪,在圣神殿堂等各方大老的注视下,他迟早要完。”
“我不同,我是八尊谙暗中培养的那个唯一,持有八字令的唯一。”
寒爷愣愣盯着陈潭,心说你在放屁!
徐小受扫了这镀上了青色力量的冰霜世界一眼,深深一个呼吸,左手摊开,其上腾冒出来尽照白炎。
“这是……”寒爷童孔一缩。
“尽照老祖押的人,其实是我。”
徐小受说着,右手再一翻,其上有血树阴枝出现。
“这!”寒爷童孔地震。
“七树大帝押的人,非徐小受,也是我。”
徐小受蜷掌将双物收回,从怀中一夹,夹出了圣帝龙鳞。
“魔帝黑龙,黑脉唯一的主人,押的人也是我,我叫陈潭,徐小受只是一个幌子。”
“???”这一刻,寒爷脑袋已经空白了。
他看不懂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但大受震撼。
这些能力,这些东西,不是随便说说,随便装装就能搞出来的。
没有得到圣帝意志的认可,别说拿圣帝龙鳞了,碰一下,估摸着就会当场死亡!
“我……”
“你,想活着吗?”徐小受平静的打断了寒爷的话。
“什、什么意思?”寒爷完全呆滞着,还不能回过神来。
徐小受仰头,目光似是越过了镀上神狱青石圣帝之力的冰霜世界。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天桑灵宫,回到了鹅湖,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一夜,他吃掉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饼,附带着还得了一个“囚笼说”,直至今日,桑老的噩梦还时常会打搅他的睡眠。
“这,是什么?”徐小受指着虚空,又指向大地。
“啊?”
朽木啊……徐小受自顾自道:“这是虚空岛,从虚空岛上,你还能看出什么?”
“什、什么?”
唉,我真的,一言难尽……徐小受只能自接自话,自圆己说,再问道:“下过棋吗?”
“下、下过……”
“虚空岛就是一盘棋,你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以你半圣之能,或许可以横冲直撞,当那一枚‘车’。可你要知道,这盘棋上还有其他棋手盯着,也有别的棋子,一旦你这枚‘车’的路被挡住,进退两难之时,你会如何?”
“如、如何?”
“你将死矣!弃车保帅,古之恒道也。当你失去了用处,被饶半圣拦住的时候,神狱青石也救不了你,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将你弃掉,而你,也将死于非命。”
弃子?
寒爷似懂非懂。
他下的不是这种棋,但陈潭的比喻,他听懂了。
“神狱青石将你放弃了,因为你兑换不到‘次面之门’,它在一日前被人兑换了。”
寒爷大惊。
徐小受波澜不惊。
“还好,我又出现了,既是缘分,也是巧合。”
“你遇上了我,神狱青石的意思,是想将你当成礼物,赠送给我,与我结个善缘,讨好于我。”
“但我不想这样用你,所以一切都跟你挑明。”
那个狗贼……
干他大爷的!
寒爷对于自己被当成礼物而不自知,已经顺势出现了愤怒。
“你已经看到过了,尽照老祖看中于我,七树大帝暗系于我,神狱青石讨好于我……”
“我在先天的时候,跟封于谨死战,使其臣服,现他在我名下天上第一楼中当个小小客卿。”
“我在宗师的时候,跟无机老祖联合,仅用他当大阵使用,便独自斩了圣神殿堂六部首座之一的异,他是太虚。”
“八尊谙见我剑体不凡,想要传我剑术,我不答应,只接他令牌,勉强替他收拾圣奴的烂摊子。”
“七剑仙梅己人暗承他情,再传我剑术,我看破不说破,给他们面子,便学几分。”
“传闻第八剑仙三息先天,三年剑仙,我不屑一顾,一夜学剑,剑术两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这,徐小受继续侃侃而谈,但再不压制自己体内的气息,破开“隐匿”,宗师修为完全爆发。
“我今宗师星祀,已臻巅峰,尚未王座,成就无数,对弈半圣,信手拈来。”
“将你砍断一臂的饶妖妖,我曾于云仑山脉戏耍之,而她至今浑然未察。”
“于你同为半圣的姜布衣,我曾于奇迹之森玩弄之,借刀杀人,再斩滕山海,断圣神殿堂一臂之后再斩一膀。”
“今日之宗师,他日之王座,燕雀与鸿鹄,尚且不可知。”
“我只问你……”
徐小受俯身而下,脸色平静得像是这些功绩不是他这个宗师一手缔造出来的,而是从传说之中化典为新,在湖弄他人。
“问我,什么……”
寒爷已完全听傻了。
他尚不知陈潭所言是真是假。
可见其一脸澹然的模样,好似也不会有虚。
只是这等丰功伟绩,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宗师能做到的?然而他一观陈潭的修为境界……
以前看不破,还以为是太虚。
现在人家一打开,真是宗师无疑啊!
这家伙,宗师的时候,就已经在不赦厅跟夜枭、饶妖妖,跟自己对峙了?
他,真的敢!真像是能做出他话中这些事来的!
“起来。”
徐小受一声喝下。
寒爷颤颤巍巍就站起来了。
“我只问你,圣帝敢押我,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押我?”
这一刻,寒爷脑子嗡一下炸开了,只剩一片空白。
他从迷蒙的空白中望去,只觉眼前的年轻人彷若成了一个巨人。
他立于万世之巅的塔顶之上,睥睨天下,身周伴有龙气,如今只是浅搁于滩,便能成就如此。
他日真逢风云,必然扶摇而上,化作第二个八尊谙……
不!
或许,是超越八尊谙!
“我、我、我……”
寒爷手足无措,他感觉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徐小受平静望着他,负手昂胸,下巴轻抬。
“想好了,就跪下吧。”
“这一次,你拜的不再是神狱青石,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八尊谙,而是陈潭,而是站在你面前的……当世之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