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两口子却脸色大变,梅妇人当即嚷道:“大人!按律法杀人未遂徒三年!哪有流放的呀!”
她可不能流放!流放去了岭南再也不能回来了,逢年过节的,谁能给她宝儿送银钱吃喝去?
梅昌盛则冲着龚知县磕了一个头,语速快且有条理道:“大人容禀,我大燕律法,主打仆不罪,主杀仆也可赎死!这延寿乃是草民家买来的奴婢,有卖身契为凭,还请大人明鉴!草民也并没有杀了她,愿意缴纳银钱赎罚!”
这话一出,龚知县愣了,外头的里长等街坊也愣了,他们属实都没有想到这点,延寿当时被买来,是有卖身契的啊,这可跟别家的童养媳不同。
龚知县看过了呈上来的卖身契,见这身契竟还是死契,也是作了难。
大燕律法,确实有主打仆不罪主杀仆可赎死这一条的,这也是因为在这律法之前,发生过很多起恶奴欺主甚至杀了主家全家携钱财逃亡的事,是以这才定下了这么一条律法。
特别是签了死契的下人,那更是即便是被主家打死了也不受官府约束的,大不了就是缴纳一点银钱得个清净的。
即便是有些闹得大的,官府经了手,受了罚金,也最多是再判几杖而已。
梅家有这童养媳的卖身死契——这就不好办了呀。
龚知县也不能枉顾这条律法,坚持将梅家两口子给流放岭南。
难怪这梅家两口子敢如此胆大包天,妄以活人殉葬,这是有底气啊!
可即便是签了死契的下人,又没有犯事,也没有奴大欺主,就只能任凭主子打杀吗?
寒门出身的龚知县见识过底层百姓的艰难,下意识的明白这样其实是不对的,奴婢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吶。
可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正当他犹豫到底该如何是好之时,后堂有一衙役进来,行到他身旁耳语了几句。
龚知县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随即一拍惊堂木,掷地有声道:“便是律法如此,但你夫妇二人以活人殉葬,此事实乃罪大恶极骇人听闻!我江阳县绝不能容此等恶民!也绝不能姑息此等罪大恶极之事!
现本县宣判,将梅昌盛与其妻韦氏逐出江阳县!另!梅昌盛与其妻在咆哮公堂,对本县不敬,来啊,拉下去打他们三十大板!”
好在不是流放了,梅家两口子脸上满是庆幸,逐出江阳县就逐出江阳县吧,回头他们挑块风水宝地,将宝儿一起带走,等到了那里,再让那扫把星去陪宝儿,到时候做的悄无声息点,就算事后被发现,也就是罚他们银子然后再打上些板子,大不了就是坐几年牢而已。
两口子正庆幸呢,冷不丁就听到还要打他们板子,顿时傻了眼,“大人,草民可以缴纳罚金抵板子的!”
龚知县面无表情道:“本官又不以你打杀奴婢之罪名打你板子,哪条律法规定这之外的刑罚可以赎抵?当公堂是菜市场由你说了算吗?你将本县置于何地!”
梅家两口子怔忡,随即就被衙差给拖到了堂外天井处当着门外百姓们的面挨起了板子。
要知道,打板子和打板子也是有区别的,一般人挨板子打的是屁股,屁股肉多,三十下不算什么,但有些人挨板子行刑人控制不好的,打在屁股之上近腰的位置,三十板子打下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挨完了直接来个半身不遂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