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婫一愣:“唐五代时期,后周柴世宗御下匠人的作品?
这个时期的东西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冉文年道:“这个时期的东西没有特殊之处,但这个时期的瓷器,却是瓷器中的绝品。”
“这个时期的瓷器是瓷器中的绝品?可我记得最有名的青花瓷好像是元青花。”
冉文年摇摇头:“元青花的确很有名,不过它和后周柴世宗时期的青花瓷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青花瓷出生于唐代,兴盛于元代。
元青花之所以有名,是它一改传统瓷器含蓄内敛风格,以鲜明的视觉效果,磅礴豪迈的气概和艺术原创精神,
将青花绘画艺术推向顶峰,确立了后世青花瓷的繁荣与长久不衰。
可以说,元青花的制作工艺,是集历史青花瓷艺术于大成的顶级技巧。
等到明清时期,虽然在一些方面有微创新,却始终无法摆脱元青花艺术的桎梏。
而后周柴世宗时期的青花瓷的名气,却归功于一个典故。
相传,当时柴世宗命匠人烧造一批瓷器。
负责此事的官员问皇帝烧制成什么颜色好。
柴世宗想了想,批复道,‘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意思是你们按照大雨过后的天空的天青色,把瓷器给我做出来。
这可把匠人难为坏了。
烧出雨过天青的天青色,简直搞死人。
但皇帝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于是这些匠人开始想各种办法,却没一人能成功。
柴世宗等了大半年,得知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依旧没有任何成果后,直接就怒了。
他给这帮人下了死命令:
最多七天时间,如果还烧不出自己想要的天青色,全部杀头。
匠人们也急了。
不知是不是满满的求生欲作用,当天晚上天空降下濛濛细雨。
其中一个学徒忽然来了灵感,直接从床上爬起来连夜开窑烧瓷。
这个举措立刻引起了很大质疑,但在没办法下,大家也就任其胡闹。
谁知七天后开窑,所有人都惊呆了。
恰逢当时大雨初歇,天空碧青如洗,青空万里。
所有人将窑中颜色与其比较,竟分不清何处是天空,何处是瓷器。
这件事之后,宫中匠人再烧瓷器,都要等待烟雨天。
因为只有这种天气,才能烧制出最纯粹的天青色。
大家不要觉得我在胡说。
从科学角度看,想烧出纯粹的天青釉,需要较高的湿度。
而古人由于无法掌控环境,无法制造烟雨天气的温度湿度环境。
所以只能等烟雨天才开窑。”
啪啪啪啪!
又是绵绵不绝的掌声。
一段和青花瓷有关的上古密信,被冉文年讲的深入浅出,生动有趣且富有哲理。
不愧是燕大的顶级学者。
凌婫却满脸疑惑:“冉教授,虽然天青釉的烧制方法,是后周柴世宗时期发现的。
可却不能代表这个时期的青花瓷才是最珍贵的吧?
毕竟你也说了,论艺术和工艺,元青花才是真正的瓷艺大成。”
冉文年摇摇头:“不,虽然后人也能根据那个学徒的方法烧出漂亮的天青釉。
但因为不同的雨天,温度和湿度都有差别,导致天青釉的颜色也有细微的偏差。
后来的匠人吃惊的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烧出的天青釉,都没有那位学徒烧出的第一窑漂亮。
包括那个学徒本人,也烧不出这种颜色了。”
众人再次惊呆,没想到众所周知的青花瓷,竟然还有这种千古密辛。
凌薇忽然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鲁迅先生《社戏》的最后一句话是:
‘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这里面的‘好豆’和‘好戏’更多是指心境。
那位学徒刀架在脖子上,强大的压迫力激发了他无穷无尽的潜力。
在这种绝对状态下,他选择的开窑时间,以及烧窑过程中付出的心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也因为这样,他才烧出了一窑最纯粹的天青色。
并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毕竟在知道烧制方法后,就算皇帝再举起屠刀威逼,匠人也不可能抱着置死地而后生的心境去烧窑。
我说的对吧?”
这下冉文年反而沉默了:“大概率是这样,但这种事玄学成分太多,谁又能说得准呢?
不过你们看这件青花瓷器,它上面的天青色真的与众不同。
我见识过成千上万的青花瓷摆件,包括科技已经非常发达的现代,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件颜色比这个更纯粹的。”
凌婫:“感谢冉教授的精彩故事,谢谢!”
等冉文年回到座位,凌婫开始指挥人走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