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狂拍几下脑门,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的世界转瞬即成灰蒙蒙一片,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秦悠动了动脚,这才发现脚下的青石地砖变成了松软泥土,鞋微微陷进泥里,拔出来时沾着一层粉红。
秦悠抽抽鼻子,淡淡的血腥夹杂腥腐之气,看来她这是跑到坟场来了。
灰雾笼罩而来的压迫感会使身处其中的人打从心底里滋生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秦悠对这类处境驾轻就熟,除了有点心疼被血染红的鞋,她无所畏惧。
是坟场就会有坟包。
秦悠一路用脚探路摸索过去,地上崎岖不平,有微微隆起的土包,也有半人多深的大坑。
她蹲到坑边眯起眼睛细看,坑底的土比外面颜色更深,血气更重。
秦悠仿佛看到一个身首异处的死囚被丢进新挖好的坑里,三两锹土便算是埋上了。
现在坟包又成了土坑,死囚呢?
绵软的土地走起来特别耗费体力,秦悠走了一阵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再不想动了。
她掏了块棺材板垫在屁股底下,再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来一曲广场舞神曲。
明快的旋律伴着阴风越飘越远,秦悠托着下巴耐心等着,很快她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大嗓门骂街。
暗号对接成功。
秦悠点起火把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尤浩戈一溜小跑找过来,厚重的眼镜又不见了踪影,俊秀的脸庞上脏一块黑一块。
他往秦悠跟前一蹲:“带水了吗?”
秦悠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尤浩戈仰头一口气全喝了。
秦悠给他面包。
尤浩戈也不嫌脏,就地一坐开吃。
看尤浩戈平安无事,秦悠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她问:“你看到白校长了吗?”
尤浩戈:“没,他也来了?那他可惨喽。”
秦悠:“怎么说?”
看尤浩戈被面包噎得直瞪眼,秦悠又给他一瓶水。
尤浩戈顺下嘴里的面包,喘了一会儿气才说:“监狱你去过了吧?那里有很多枉死鬼冤死鬼横死鬼,别管它们生前是否有罪,死后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人活着是好人,死后不一定能做好鬼;一个人活着就是恶人,死后必定要闹翻天。
以前的监狱里好人坏人都有,好人蒙冤入狱含恨而死,死后怨愤难平;坏人死性不改,生前为祸死后作怪。
换言之,所有死在牢房里的人都消停不了。
尤浩戈:“那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鬼,它们自己急眼了都能互捅几刀,白老头那个老古板怕是会被它们轮着捅成马蜂窝。”
他瞥一眼周围的雾气:“能埋到这片坟场的都是以前被处以极刑的死囚,这里不光是鬼,更多的是腐尸僵尸白骨,个顶个拥有百年以上历史。”
即便没有正式修行,这一百年的光阴也足够它们拍人跟拍豆腐一样了。
秦悠问他有没有找到失踪者。
尤浩戈无奈叹气:“最早那人跑到这来是个巧合。你看这里灰雾迷蒙,其实是因为有高人在外面布置了结界,将这里变成了新的囚笼。那人闯进来便等于是破坏了支撑百余年的结界,困在其中的鬼魅蠢蠢欲动,都想离开。”
囚乃困局,生前挣不脱,死后逃不掉。
死囚们和水鬼一样,想要逃离必须先抓替身。
它们常年受困,凶性只会比水鬼更甚。
秦悠的脸有点白:“失踪的人都死了?”
尤浩戈:“那倒没有,敢往这种地方钻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有点保命的物件,它们没那么容易得手。”
可救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浩戈在这转悠了两天只碰见一个失踪者。
尤浩戈:“他的魂魄被这里的阴煞之气冲丢了一部分,我怀疑这里的鬼魅不只是想抓替身,它们是想给借人还阳。”
借尸还魂要考虑尸身能撑多久,频繁换身后患无穷。
若是引活人来此地,用活人的魂魄顶替它们在这坐牢,它们就可以附在活人身上离开,以活人身份融入社会。
就像当初从河里捞上来的赵弘枪那样。
尤浩戈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我都说我专业不对口了,又是搞丢的生魂又是要附身的鬼,我哪样都搞不定。”
他带来那点低阶法器,在这就只够勉强保住他一个人的小命。
他遇到的失踪者突然发狂,他就是追那人追得迷了路。
秦悠换了一首劲爆舞曲:“没事,还有白校长和唐老师呢。”
得知唐老师也来了,尤浩戈振作起来,跟秦悠换上同款舞曲同步播放。
棺材板燃起的火把在这遍地都是死尸的坟场里不是很显眼,但混杂着噪音似的音乐就如同黑暗中的指路烛火,不仅白校长找过来了,两个迷失在坟场的普通人也来了。
白校长一看那俩失踪者眼睛发直就知道他们生魂缺失,一人脑门上拍个印记稳住余下魂魄,再给他们贴上符咒防止外鬼入侵。
白校长:“唐老师呢?”
秦悠:“可能还在监狱吧。”
以唐老师谨慎的性格,他就算发现那张纸钱也不一定会去触碰刑具。
白校长:“行吧,反正那牢房里的鬼也挺多,让他在那处理一下。”
三人一商量,带着失踪者多有不便,得想办法先将他们安全送出去。
白校长卜算生门所在,三卦下去依旧没出结果。
秦悠只好掏出龟甲:“你说我该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