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的神奇之处在于盯着它看久了,会觉得它是来自未知世界的不祥预告。
秦悠揉揉眼:“就不能写大点么。”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跟虫子聚堆是差不多的视觉效果。
转过天来的新垃圾里,一件脏兮兮的上衣正反两面是加粗加大的血字“死”。
秦悠:“……倒也不必如此听劝。”
一连几日,垃圾上都是各种“死”。
秦悠辨认过,字是用血写的。
如果这些血来自于同一个人,这人妥妥是真死了。
这类垃圾没有物理危害,却严重影响到秦悠的日常愉悦指数。
天擦黑时,秦悠套上牛车带着自家这几个直奔精神病院。
四周店铺早早关门,偌大的一条街就只有精神病院亮着几盏昏暗的灯。
打远看去,跟鬼门关有一拼。
精神病院的大铁门全天紧闭,角门上午下午各开一次,允许家属探视送钱送物。
这会儿护工们正往外倒腾垃圾。
秦悠眼见两个空垃圾桶被填满,正打算过去问问血字是谁写的,护工们却像看见了鬼,推搡着跑回精神病院,角门嘭的一声关闭,随即是很慌乱的铁链子哗啦啦。
秦悠:“……”
她前后瞅瞅,这条街上没别人呐?
想也知道叫不开门,秦悠转向垃圾桶。
假人早把两桶放倒,垃圾散落一地。
鸭子虎视眈眈站在一旁,似是在判断哪样能吃。
秦悠决定开发一下它的新用途。
“你把那个塑料袋捡回来,给你片菜叶。”
“那堆废纸拾回来。”
被分走口粮的老牛很不开心,一脚把鸭子踢出去老远。
鸭子省去一半体力,寻回垃圾若干。
当秦悠派发下一个追垃圾任务,鸭子将屁股凑到了老牛的蹄子底下。
秦悠翻过的垃圾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刻却被这两桶垃圾开了眼界。
精神病人通常是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不同常人且难以理解的异变,叠加妖魔鬼怪吓疯特效,病人的表现形式就更多种多样了。
比如秦悠捡到的这张画纸。
月亮是黑的,穿条纹的是白的,穿白大褂的是虚的。
秦悠看着看着脊背就冒凉气了,她怎么觉着这张画上的白大褂们不太像人呢。
如果不存在妖邪,精神病就只是一种疾病。
可当妖邪真实存在,精神病人的疯言疯语,会不会是实话实说呢?
秦悠望向深锁在院子中心区的住院楼,每一扇窗户都是黑的,然而总有那么一两张脸能清晰地落进她的眼里。
就如三楼某扇窗户。
一张白脸贴在窗子上,正冲她笑。
秦悠无法想象到底要多白的脸才能在四周全黑的环境下隔这么远还能让她看这么清楚。
她用手机镜头放大再看,才发现那是一张白纸上画的人脸。
脸部轮廓之外的一圈与室内的暗色稍显不同。
秦悠脑海中闪过个念头:不会是干涸的血迹吧?
只站门口,猜什么都是白扯。
秦悠在考虑了一系列偷溜进去可能引发的后果以后,发了条朋友圈:求精神病院人脉。
配图是伫立在黑暗中的精神病院。
尤浩戈第一个回复:我没人脉,我可以是精神病。
沈青杨不甘落后:我演精神病肯定比尤老师像,我是专业的!
白校长深夜嘲讽:楼上二位还用演么,我以为你俩一直都是呢。
白校长回秦悠:求你消停点吧。
留过联系方式的老师和同学纷纷留言,转好几层关系倒也能联系上某位医生或病患家属。
秦悠跟他们不熟,哪好意思让人家去托人情,便在感谢后委婉拒绝了。
苏尘是最后冒泡的:还记得我代购那个手串么,他的前任守墓员就住那里。
秦悠正要回复,苏尘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小秦姐姐是在精神病院大门口吗?啊我看见你了。”
秦悠仰头一瞅,苏尘御剑正降落呢。
秦悠:“这么巧?”
苏尘笑眯眯:“是呀是呀,我刚钻被窝就看见你的朋友圈,真巧。”
秦悠:“……”
苏尘:“幸好多看了十分钟恐怖片,不然今晚陪小秦姐姐探险的名额就轮不到我了。”
秦悠:“我不是来探险的。”
苏尘眨眨眼,看看她看看反复被老牛踢飞的鸭子,迟疑道:“小秦姐姐,精神病院不收非人类。”
秦悠:“……咱还是先说说守墓人的事吧。”
上上任守墓人是个老大爷,在墓园守了三十年,年前被家人劝着离了职。
上任是个五十出头的大叔,是墓园临时找来替班的。
守墓人不光要看大门,还要在每天祭拜时间结束后打扫墓地,将那些放坏了的供品收走丢掉。
打从上班那天起,大叔就疑神疑鬼,成天缩在值班室里不敢出门。
墓园看在他是临时顶班的份上也没强求什么。
可招聘守墓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胆大,命数也得跟这类工作相合才不容易出事。
于是替班这位被迫守墓两个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