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伴随着月光,一道身影潜入荀笙的房间,却不料荀笙早已箕踞而坐于床头,一双布满血丝的,憔悴的双眼有些迷糊的盯着来犯者。
来人有些惊慌,荀笙赶忙将其叫住:“等下,不着急走。我现在确实很困,你不是没有机会。”
那人闻言,又毫不犹豫转身,将手中剑递向荀笙的咽喉。荀笙手一探,便将剑刃夹在了两指之间。
两尺青色剑气从剑尖吐出,却在空中被一股无形波动撞碎,荀笙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也带上了一抹不正常的酡红。
“李夙夜你诈我!?”
“徐熙城长老,来都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好好说吧。”荀笙有些费力的抬了抬眼,虽然因为过度疲累,看上去有些猝死的前兆,但荀笙朝向徐熙城的表情依旧十分敬重。
对这个将自己真正赶下台来的罪魁祸首,徐熙城确信自己对其没有半分好感。但是客观来说,李夙夜来不来太虚剑宗,去年的那一场水患和粮食危机,太虚剑宗都是逃不过去的。若非有李夙夜提前制定的一系列方针,太虚剑宗根本过不去那个坎儿。李夙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像是上天的馈赠。
对待这个自家宗主,徐熙城的情感还是颇为复杂的。
既然他这般说了,看样子自己的暗杀计划也已经宣告破产,那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就好像未入江湖之前,无比憧憬江湖的年轻徐熙城喜欢看的那些画本一样。无论成功失败,出于风度总要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不是吗?
徐熙城神情复杂的看着荀笙:“没想到你真能忍住不睡。”
荀笙有些费力的咧了咧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我入林檎城的第一天,徐长老不就知道了,李夙夜别无他长,唯独熬夜,便是如今的大长老杨不信都不是我的对手。”
徐熙城有些不爽的说道:“我通过杨不信身边的人,拿到了那道标记着肖战现在身处位置的周庐情报。他之前身处的位置,距离太虚剑宗山门,确实有几千里的路程,这还不算你们与其搏杀的时间。难道说这几天几夜里,你真的一点没睡?”
荀笙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现在真的要困死了。以前看那些人物传记里,都喜欢标榜那些伟大人物,连续几宿不睡觉工作。我以前还觉得应当属实,毕竟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能。现在想想,那都是扯淡。我要不是素来注重健身养生,加上这一副宗师之躯,还有服过各种天材地宝的经历,恐怕早就猝死了。当时归山之际,我躺在地上的时候真的睡着了。要不是杨不信假装泄愤,踹了我两脚,使我清醒过来,恐怕我又要睡上几天几夜,更别提假装打呼噜了。”
“这么说,杨不信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徐熙城想要做出来一副怨毒的样子,可早就没了那个心气,更多的只是无奈。
荀笙也很坦诚:“要是不信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偏偏带队出去巡查农田。其实说起来,这番谋划破绽还是挺大的,毕竟现在太虚剑宗最重要的事业,是改名。其他的事务,完全可以交给前任大长老来做。不过也没办法,徐长老恨我甚深,应当会来赌一手的。”
徐熙城叹道:“一开始见你没睡的时候,我还以为简单也会守候在此。”
荀笙摇了摇头:“简单确实不知道此事,我自己熬点夜没什么。让她和我一起熬夜做这种事,我心疼。”
徐熙城没想到,自己这生死之际,还能被喂一把狗粮。
他更没想到,荀笙看似鲁莽的去直接截杀肖战,实际上是为了一箭双雕,钓自己这条鱼。上演了一出明明漏洞百出的戏,用的还是从大街上随便抓个三岁以上的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计策。
当然,执行起来的个中艰辛,徐熙城虽未亲身经历,却也能够体味一番。
“其实我本来以为。”荀笙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庆幸的说道:“我本来以为赵长老会和你一起来的,眼下只来了徐长老一人,赵长老能够免去一死,也是极好的,毕竟二位长老,数十年来为太虚剑宗兢兢业业,你们都是我太虚剑宗的功臣。”
徐熙城缓缓说道:“我……我和赵俱,只是老太虚剑宗的功臣,却不是你李夙夜一手建造的不虚剑宗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