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从缺口那儿走向杨不信和那些弟子。
杨不信身后的弟子朝着缺口冲去,简单轻轻柔柔地踱着步子,米黄色的长裙摇摆着。连日的暴雨虽然泥泞,但今天却是近来仅有的好天气。面色坚毅的年轻弟子,施展着轻功,从简单身边错过,劲风带动简单那头可爱的短发。
见面之后,杨不信没来得及跟简单寒暄,而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姐,宗主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简单刚想说话,面上却泛起一丝苍白,而后咳了几声,掩着嘴角的那只手上,多了一丝血迹。
杨不信有些慌乱的问道:“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摆了摆手:“没什么,宗主被周庐带走了。”
杨不信手指颤抖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向坚毅的眼中多了一丝动摇,但又很快的调整了过来:“周庐终于对我们宣战了吗?”
简单眨了眨眼:“我哪有说周庐对我们宣战,我只是说宗主被周庐带走了而已。”
“可是师姐你的伤……”杨不信眼睛有些泛红:“普天之下,除了那个周庐倾城,谁还能让你受伤?”
简单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宗主答应跟他走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孤身回来。我还是相信宗主的,他有自己的判断标准。而且宗主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没来得及做,我也不觉得宗主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到这里,简单却有些不忿的说道:“只是我还是有些气不过,便和那个周庐倾城对了一招,打了个平手。我受了一点暗伤,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不过刚才一下定住那么多弹子,消耗确实有些大,牵动了点伤势,没什么大碍。”
杨不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仔细考虑了一下荀笙给自己寄来的几封信中的细节,发现荀笙确实没有藏什么暗语,没有什么要求救的意思,更没有流露出想与朝廷对立的想法。
考虑到荀笙极有可能隐藏的身份,杨不信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也是,怎么想宗主也不可能真有什么危险。
“那师姐你又怎么来这里了?这之前你回过宗门吗?”
简单摇了摇头:“宗主临走之前不放心,托人给我传了个消息。林檎城遭遇水患,是周庐的信息网给宗主传递的消息。宗主有些不放心,如果真要打围子,宗内反对派的声音,你未必压得住,所以就让我尽快赶回来了。所以我一进林檎城,就顺手打听了一下太虚剑宗的动静,知道你们来了这里,我就顺道来看一眼。打区区一个围子而已,带这么多精锐弟子,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杨不信对自己这个师姐,还真不敢随意辩驳。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宗主所图,师姐你应该也清楚。打围子只打一个和打无数个,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没有压住宗门内的反对声音,即使借着这个替天行道的名义,宗门高层也不可能对我打赵家围子只是不管不问。这次带这些精锐弟子来,也不是看中他们战斗力。我太虚剑宗上万弟子,高手不在少数。只是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宗主亲自教授过的,我想让他们感受这种阶级之间,本质上就无法调和的矛盾。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未来这颗种子成长起来,他们也会化身为种子,深埋在太虚剑宗继承的种子。”
简单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宗主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什么问题都是顶层的人一拍脑袋便做了决定,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一起陷入折腾。”
既然简单都已经来这儿了,而且听刚才简单的话里,荀笙除了要简单协助杨不信之外,多少也有点儿让简单考较、监督杨不信的意思,杨不信干脆就在这儿对简单介绍起了情况。
赵家围子打下来之后,根据长老会上作出的决议,要对赵老爷和其家眷进行公审。当然,这个所谓的公审,太虚剑宗压根儿没想着找到上官旻头上。朝廷既然没打算管林檎城的事,到这地步,太虚剑宗也就摊牌了,在林檎城就是他们说了算。
之前荀笙信里说的第三点,荀笙在信的末尾做了补充,补充很简单,打了个包票。既然荀笙说明万事由他兜底,长老会这也才有了点勇气,任由杨不信发挥。
而赵家围子里的存粮,数量不小,足够小半个林檎城支撑一段时间。杨不信原本是想,再度开仓放粮,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只是这项提议,长老会没有通过。长老会提出,要暂时放开太虚剑宗的日用粮限制。如果要打围子,与各大宗门之间的舆论争斗,和着方圆几百里各大势力的接洽,都需要太虚剑宗的人来做。包括出面打围子的那些人员的战斗力保持,这些都要依靠粮食作为支撑。
虽然知道一部分长老实在是饿坏了肚子,还有一部分长老,虽然可以从自己手下的执事和弟子手里克扣一部分粮食,但是这总归是要担风险的。这些素来衣食无忧的长老们,谁也不愿意成天为了吃饱肚子,还要考虑这考虑那。
鉴于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杨不信没有和长老会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太久。或者说这也不未必全是坏事,突然从没粮的境地,到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状态。经历过这些,太虚剑那些高层对继续打围子的反对声音估计也会小很多。
说了这么多,简单突然问道:“我父亲那边,是怎么表态的?”
杨不信缓缓说道:“师父他没怎么表态,毕竟这一年的时间里,师父他没怎么参与宗门事务的管理。不过该给的帮助,师父还是不吝惜的。一开始开长老会的时候,如果不是师父在场,恐怕这会开起来没那么轻松。”
简单抓紧手中的鸠潜剑:“带我去找他。”
杨不信一慌:“师姐你这是要……”
简单罕见的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暴力女么?不信你要是再误会我一回,我可真就要揍你了。”
杨不信这才挠了挠头,他反应过来,简单手中的鸠潜剑,虽然是荀笙送给简单的,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是简易的意思。如果简单是要找简易,让简易出面的话,简单心情应该也是复杂的。
不过,如果作为大长老的简易真的出面的话,那更好不过。
现在问题就出在中层上,战前动员的命令早就下去,推进起来却很慢。归根到底,虽然基层对他们的李夙夜宗主极为推崇,高层中宗主党也占据优势,但是想要压住中层,还是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面驯服。简易做这个人,再合适不过。
不过说起来,这是毕竟有几分家事的成分,杨不信才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就对简单说道:“那还请师姐尽心,打完围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留在这里了。”
简单点了点头,抱着剑离开。
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道:“宗主还交代什么事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杨不信眼睛一眯:“还真有件事,我做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什么事?”
“杀上官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