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荀笙感觉一阵口干。看了看时间,自己睡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可是口里却无比干燥。自己睡着之际竟然毫无察觉,也没有通知小厮帮自己预备辆马车。
心下有种焦虑的感觉如何也抹不去,荀笙快步走到柜台前面,问道掌柜的:“请问,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您也见到了,每到这个时节,我们马行就忙的焦头烂额。谁开门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呢?我并非不想租给你,而是实在是……”
没等掌柜的说完,荀笙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说道:“掌柜的,我这里确实有些急事,您看您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
掌柜的眼睛一亮,而后说道:“做生意嘛,广开门,那就是为了结交八方兄弟。既然这位公子确实有急事,那我便先将就公子了。公子,拿你的身份牒登记一下吧。”
荀笙愣了一下,他那份载有“荀笙”身份的身份牒早已被周庐注销,现在身上携带的,只有一份“李夙夜”的身份牒。昭国有为尊者讳这一说,这余钱邑离着太虚剑宗不远,李夙夜这个名字,在自己回到太虚剑宗之后,恐怕就无人再用了。
自己掏出来李夙夜的身份牒,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目。想了想,荀笙还是又从怀里掏出来二两碎银子说道:“在下要办的事情确实紧急,出门的时候也忘记带身份牒了。归家路远,掌柜的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掌柜装作无事发生的将钱塞进怀里,然后招呼了一个小厮随荀笙去选马。走到后面的马棚,荀笙不由得脸色一黑。分明是这掌柜的看自己确实着急,故意坑自己的。只是眼下也没有时间和他计较这些了。
挑了一匹毛色黑亮的马,那小厮赞了一声:“公子真是好眼光,我这就给您安排马夫。”
不一会儿,荀笙就上了马车,他也没想着跑多远,只要绕过林檎城,到达渡口,天下之大,还不是任由他去。又担心被认出来,荀笙急匆匆的就上了马。
坐到马车里,将帘幕拉上,荀笙这才有种光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就这么逃跑了?
在长安城中,荀笙尝试逃跑,但是很快就被方未明识破,还在自己大腿内侧纹了一个千斤顶。来到太虚剑宗之后,自己心下稍微安定,但是没想到又被方未明坑害至此。
太虚剑宗内部肯定少不了周庐的卧底,但是恰恰是这余钱邑里,周庐的人手很快就被荀笙调查干净。荀笙从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甘于平静,不然也不会来到绯红大陆二十年碌碌无为。只是眼下荀笙很清楚,自己唯一有可能取得平静的方式,就是逃离自己身处的漩涡。逃离漩涡的过程自然是慌乱的,但是也在荀笙的承受范围之内。
这般想着,马车虽然颠簸,但是疲惫了一天的荀笙又沉沉睡去。
半夜,有水声将荀笙惊醒,荀笙有些疑惑的掀开帘子问道:“师傅,这么快就到渡口了么?”
马夫将斗笠背到身后,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映入荀笙的眼帘。这头发束的干净整洁,整洁的不像一个车夫。还未待荀笙反应过来,那车夫已然回头说道:“狗剩大人,到渡口起码要两天一夜。我可是只听说您很能熬夜,却没听过您这么能睡啊。”
荀笙被一口气噎住,不自觉的打了个嗝。
荀笙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脚朝马夫踹去,但是那马夫却抬手捏住了荀笙的脚弓,用力一扽,就将荀笙拔萝卜一样从车厢里扯了出来。而后长臂一抖,荀笙就被甩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荀笙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山林间跑去,却不想脚力根本不及马夫,背后似有重物撞击,荀笙整个人恶狗扑屎一样抢到了地上。而后荀笙的脑袋就被狠狠的按住,一张脸摩在地上生疼。
荀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张皓凯!!!”
不错,这个马夫正是之前和荀笙接头过的周庐力士张皓凯。
张皓凯一只手捏住荀笙的小臂,另一只手扣在荀笙肘部关节处,稍一用力,荀笙的手臂已然脱臼。而后张皓凯连点荀笙几处大穴,荀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而后眼前就有些发黑。待到肘部的剧痛传来,荀笙的鼻涕眼泪更是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从体内涌了出来。
张皓凯站起身来,语气平静的说道:“狗剩大人不会武功,这我是知道的。我想,这接骨的本是,狗剩大人自然也是没有的。我封锁了狗剩大人的气脉,现在狗剩大人的血液流通会变慢。如果胳膊迟迟接不上的话,恐怕狗剩大人以后只能一只手吃饭了。”
荀笙躺在地上捂住手臂,身体想蛆虫一般扭动着,过了许久才蜷缩成了一团,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
张皓凯笑道:“自然是荒山野岭了。狗剩大人放心,这附近最近的医馆,足足三个时辰的脚程。这余钱邑是个小地方,不知能不能买到麻沸散。三个时辰,你的胳膊早就坏掉了,只能截肢,就是不知道狗剩大人有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了。”
张皓凯一双明亮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周遭,又忍不住说道:“对了,这里偏僻的很,十分适合杀人灭口。抛尸之后,不消三天,狗剩大人的骨肉就能被野兽吃个干净,不知道狗剩大人有没有什么遗言?”
荀笙强忍着痛楚说道:“你刚才说我以后只能用一只手吃饭,而死人是不会吃饭的,所以你不会杀我。”
张皓凯赞叹道:“不愧是被倾城大人看中的人,狗剩大人未曾经过周庐的训练,心性却非常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