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中兴八年,五月初。
陈子龙带着二十来个弟兄,在巴拿马城大展拳脚,很快在城内聚拢起两三千人,买下了三条街,算是在城内崭露头角了。
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整个巴拿马城各方势力,可以说没人不知道明人街的大名。
经历千难万险之后,在巴拿马建立了明人街的大明人,正式成为加勒比沿岸以及中美洲地区的一份子。
别致的刺绣,裁缝铺子,脚夫,车马行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又成立了明人街护卫队,核心骨干成员人数达到了三百人。
继西班牙人,荷兰人,北欧人,法国人,英伦人之后,这里有多了一股子势力,黄皮肤黑头发的势力。
清晨,中美洲的太阳格外的圆,格外的大。
静谧的卧房里,刺眼的阳光洒落,陈子龙睁开了双目,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已经痊愈,不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呼。”
经历了几番激战的洗礼过后,这道疤痕也成为荣耀的印记,翻身,下床,将牛皮制作的武装带套上……
又将制造精良的短火铳拔出来,检查了一番,插了回去,便踩着牛皮长筒靴出了门。
和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弟兄打了个招呼,陈子龙便走到了明人街上,看着门外正在排队的西洋贵妇,和煦的挥了挥手。
顿时引来几声惊呼,还有媚眼儿。
“嗨。”
陈子龙提了提沉重的武装带,微微一笑,如今终于是感受到了割据一方当枭雄的滋味。
这几条街就算占下了,至少在城内,已经没人敢轻易来招惹他,就连西班牙驻军也给他几分薄面。
当然了,陈子龙心中还是很明白的,他领着一帮黄皮肤的弟兄们,能在中美洲这地方站稳脚跟,这事儿基本上取决于大明的强盛国力。
你要是换个南洋小国试试……
咱大明虽说还没有正式插手美洲,可人的名,树的影,西班牙人,荷兰人能不忌惮嘛,不可能嘛!
此时此刻的陈公子好似一名骄傲的将军,从裁缝铺走到车马行,又和车马行门前的弟兄们打了个招呼。
今天对众兄弟来说是个大日子,他有一件大事要办。
大清早,可街上已是一片火热。
车马行门前,整整十辆马车已经就绪,马车上满载着货物,还有正在检查马匹,武器,装备干粮的弟兄们,一个个都全副武装。
“掌柜的,早呀。”
“早。”
看着这些马车,陈子龙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就在昨天晚上,一百多车行好手已经接到了通知。
今天他这个大掌柜,将会领着大伙出城送货,将货物从中美洲的西海岸,运送到千里之外的东海岸。
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关于这笔生意,陈子龙考虑很久,又请示过远在太阳城的甘辉甘大人之后,才让手下人接了下来。
毕竟这是一件危险性很高的工作,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呀,一千多里路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不过这条连接南北美洲,连接太平洋与大西洋的交通线,也是咽喉要道,他是必须要亲自带着人走一趟的。
这条路要是走通了,那好处可太多了,一来可以和南美巴西地区的葡萄牙盟友建立联系,二来,可以把手伸进加勒比海,墨西哥湾。
相当于在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法国人这些传统欧洲航海强国的心脏里,插进了一根钉子。
其意义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想及此,陈子龙心情不由得凝重起来,赶忙收拾了一下心情,向着几位身穿燕尾服的雇主走了过去。
“哈喽呀。”
一身标准大航海时代雇佣兵打扮的陈子龙,带着几个心腹弟兄,向着那几位雇主走了过去。
几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商人摘下了礼帽,弯腰,鞠躬行了一礼,这样恭谨的态度让陈公子十分受用。
“好,好。”
这几位是什么人呢,都是在中美洲,加勒比海讨生活的意大利商人,也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在夹缝里讨生活的一群人。
意大利人嘛,懂得都懂。
一轮红日高高在上,照耀着这片富庶繁华的土地,在明人街父老的注视之下,众兄弟翻身上马,护卫着马车队缓缓向城外驶去。
“滴答,滴答。”
阵阵马蹄声中,一百多全副武装的车行护卫,在陈子龙的带领下出了城,原本是要往北边去的。
可他眼睛转了转,叫来几个心腹弟兄叮嘱了几句,商队一出城就转向了南边,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这下子商人们急了,一个劲的嘀咕:“闹,闹!”
“走反了!”
可陈子龙不理,只是下令车队向着南边加快速度,向南走了半天又突然折向东边,把几位意大利老板都整懵逼了。
啥情况呀。
商人们纷纷跑来质问陈子龙,可陈公子铁了心要一意孤行,商人们没办法,只好带着一头雾水跟随队伍继续向前。
车队向南,又突然转向东边,最后在城外绕了一个大圈,才停下来休息,在偏僻的道路两旁生气了篝火。
入夜,起了雾,篝火猎猎作响,马车都被防雨布蒙了起来,安排了专人来看守,陈子龙与几位商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着火。
入夜时分起了雾,朦胧中,将荒郊野外之地衬托的好似仙境一般,可大伙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凑在一起小声闲聊着。
“陈大掌柜这是啥意思啊?”
这位爷带着大伙一顿绕,也没绕出去多远呐,这不还是围着巴拿马城打转嘛,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赶到目的地?
可陈子龙只是沉吟不语,篝火映衬下清澈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泽,他掏出怀表看了看……
“不早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陈子龙低喝道:“传下去,出发。”
这一声令下,正在围着篝火休整的众兄弟微微错愕,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大的雾,天色又这么晚了,这还要赶路嘛?
可陈子龙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快点!”
众兄弟无奈,只好纷纷爬了起来,重新驮马收拢起来,忙着套车,熄灭篝火,检查行囊……
这一折腾又是一个多时辰,等到马车重新套好了,打着火把,沿着狭窄蜿蜒的小路向着北方重新前进,众兄弟终于明白了。
“咱掌柜的这叫金蝉脱壳呀。”
这么一折腾,陈当家带着大伙在城外来了一套迷踪步,连自己人都快被绕晕了,但凡后面有人盯梢,十有八九也被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