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上头了,上头了……
如今起事失败,陈子龙平白挨了一枪托,脑袋瓜子嗡嗡的,还被镇军不分青红皂白抓了起来。
谁叫他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呢,他是从乱党老巢里出来的。
他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不清呀!
“晦气。”
“啐。”
可此时后悔也晚了,一念之差,毁了一生。
“咣当!”
此时牢门猛然打开,淡淡的血腥气味飘了进来,让上千囚徒又是一阵慌乱。
一个年轻的镇军军官,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厚厚的名册,森森杀意,扑面而来。
“儒生张采,盐帮张虎,赵钱孙……”
“带出去!”
震天的哭嚎声中,一个个儒生脸色铁青,盐帮泼皮哭嚎着,被军兵用刺刀逼着,缓缓走了出去。
“砰,砰……噼啪。”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代表着摄政洛王,与大明镇军上下不惜一切代价平定叛乱的态度。
“儒生陈子龙……”
终于被点到了名字,陈子龙心中咯噔一下,缓缓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徐徐叹了口气。
完了。
一个镇军士兵,大步走来,想要拽他。
却被陈子龙一把推开。
这也是个楞种,事到临头反而豁出去了,冷哼了一声:“不必推,在下自己会走。”
不了那镇军士兵看了他一眼,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还有愤怒,便又是狠狠一枪托砸了过来。
“哎哟!”
没来由又挨了一枪托。
陈子龙雪雪呼疼,只好乖乖伸出手,任由那年轻的军兵将他绑好,推走,他却不知在这些镇军士兵眼中。
他有多么招人恨!
“呼。”
一走出营房,陈子龙便吓的一哆嗦,他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的恐怖景象,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不远处,军兵正在将尸体往坑里推。
“罢了。”
下辈子……
再也不掺和这些破事了。
陈子龙眼一闭,牙一咬,将心一横,却不料不远处,一个拿着花名册的黑衣将官走了过来,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打量着他。
这眼神太吓人了。
陈子龙不由得两股战栗,赶忙夹紧。
“你叫陈子龙?”
“是。”
陈子龙点了点头,昂然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他已经做好了从容就义的准备。
可没料到,那黑衣将官只是翻了翻花名册,又挥了挥手,冷道:“天良未泯,并无大恶……带走。”
陈子龙听的一呆,死灰一般的心中竟然一宽,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他没有料到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啥?”
不由分说便被军兵推着走了,塞进了一辆大马车。
夜幕下,冷风嗖嗖。
“吱呀,吱呀。”
马车摇晃着,向着未知的命运驶去。
“呼。”
长出一口气,陈子龙擦了把汗,但凡是人没有不怕死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滋味可太刺激了。
“哎哟,别挤。”
可这车上也太挤了,能容纳十人的大马车,挤了整整五十多人,还不停的摇晃颠簸着。
陈子龙叫苦不迭。
可这是要去哪儿呀?
夜幕时分,松江口,码头。
终于,终于马车停止了颠簸,停了下来,黑色帘幕被军兵掀开,陈子龙晕头转向的跳下车。
便看到了夜幕下,前方是茫茫大海。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
无边胜景,一览无遗。
“快走。”
长长的乱党队伍中,陈子龙动作稍微慢了一些,便被军兵又是一枪托砸在了身上。
疼,生疼。
又挨了一枪托,这回陈子龙学乖了,将性子里那点傲气收了起来,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乖乖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于是乎,长长的乱党队伍,被驱赶到了码头上,顺着舷梯登上了一艘大海船,这竟是一艘武装商船。
上了甲板,甲板上的水兵倒是客气了一些,将他手上的绳索解开了,还允许他自由活动。
可。
瞧着武装商船上,高高竖起的桅杆,周围成群结队的人犯,还有整装待发的大明水兵。
陈子龙龇牙咧嘴的摸摸头。
“军爷。”
他大着胆子,向一个年轻水兵问道:“军爷,咱们这是要出海?”
“嗯。”
那水兵点点头,好心道:“你呀,路上警醒一些,赶紧去舱里占一个好位子,这一路……没两三个月到不了。”
“嘶!”
陈子龙一下子明白了。
他被流放了。
可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这一趟出海要几个月航程,这是把他流放到哪里去了,这也……
太远了吧。
一时间想起家中娇妻爱子,陈子龙欲哭无泪,这还不如死了呢!
南京皇城。
诺大个皇城已经装饰一新,乱党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血迹也用清水冲刷过了,只是淡淡的血腥气味始终挥之不去。
奉天殿。
殿内气氛融洽。
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人头砍了整整八千多,还剩下参与叛乱的两万多儒生,泼皮,罪不至死。
都被洛王殿下大笔一挥,流放了。
流放到哪里去了呢。
北美新大陆。
他又不是滥杀无辜的屠夫,这些被人蛊惑,脑袋发热的儒生,泼皮,虽说罪不至死,可也不能轻饶了。
这些都是不安定分子,得礼送出境。
成年人!
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诺大的世界地图前,周世显冷冷一笑,从松江口出发横穿太平洋,可以直达美洲新大陆。
“这里。”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旧金山。
当然了,如今的旧金山还是一片野生滩涂,欧洲人都在东海岸的大扭腰地区,东岸,西安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在美洲西部大开发之前,这两伙人,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
如今荷兰人的势力,已经被彻底赶出了南洋,这条航线还算安全,可到了旧金山之后。
便听天由命吧。
“这些儒生呀。”
周世显眼睛眯了起来,冷笑连连:“不是自命不凡,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么,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人才嘛,那就……”
那本王便遂了他们的心愿,给他们一块野生蛮荒之地,让他们自己去建立一个国度,试一试他们的治国理念行不行。
“两万多人呐!”
再不济也能建立起一个政权吧,再怎么,也不至于被使用吹箭,长矛的印第安人杀光了吧。
要真是叫人家杀光了。
“嘿嘿。”
那也只能怨他们命苦了。
若真是两万多人,连一伙处于石器时代的印第安人都整不过,还谈什么仁义王道,儒教的治国理念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噗。”
玉真,慕容慧笑出声了,流放最多三千里,从未听说,将两万多人流放到万里之遥。
这个男人太坏了。
周世显不过洒脱一笑,儒教骂他残暴不仁,他便诛儒教的心,是非公道,自有后人评说。
他到底要看看这些儒生,能在北美新大陆折腾成什么样。
十年八年之后。
估摸着就能看到结果了。
看着他俊朗脸上邪恶的坏笑,玉真俏脸一红,直宣道号,这也算做人留一线,行善积德了。
两日后,松江口。
冷风嗖嗖。
满载着两万多流放犯人的舰队,徐徐启航,向着茫茫太平洋驶去,与此同时,从东瀛,朝鲜,南洋各地赶来的船队纷纷抵达。
一进,一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王摄政。
各海外都司,各番邦属国的贵人们纷纷来朝,因为这些海外来的宾客们实在太热情了。
周世显不得下令,举办一场盛大的就职典礼。
感受了一番万国来朝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