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无言。
大清王公们沉默了,这话,这话是极有道理的,若是放任这支明军活着回去,再过几年?
再过几年那还了得么?
洪承畴咬着牙,阴毒道:“主子,这股明军从西线赶来,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躲了最少四五天,如今必是人困马乏。”
“对呀!”
大清王公们被提醒了,大清被这股明军打的慌了神,无形中生出几分畏惧,大可不必。
这股凶悍的明军已经连续作战好些天了,明军也是人,是人就要睡觉,吃饭,是人就会累。
看了看洪承畴,济尔哈朗做出了决断,低沉道:“增兵。”
洪承畴的话说服了他,拼着上三旗承受伤亡,他也要将这股可怕的明军留在这喜峰口!
“哗啦。”
甲胄响动,又是三千旗兵投入战场。
关上,硝烟弥漫。
正面守的稳如泰山,炮火给三千镶黄旗兵造成了惨重的杀伤,可这些清兵十分顽固,死也不退!
甚至还冒着炮火,一个个趴伏在地,一寸寸的往上爬,一个个躲在岩石,树后偷偷的射箭。
不肯退,那就打!
“哗啦!”
一排火枪架在了关墙上,开了火。
“砰,砰……噼啪!”
碎石横飞,碗口粗的树木倒下,镶黄旗的伤亡在增加,可……
“嗖!”
一支破甲重箭,擦着周世显的脖子掠了过去,将亲兵,参谋军官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
“嘈!”
周世显爆了粗,这箭射的挺准呀,硬弓强弩跟火枪比也有优势,比火枪射的准。
这上三棋死硬死硬的,承受了如此惨重的伤亡,竟然还能死撑着不退,他正面的火力强大,守的稳如泰山。
可侧翼正在承受着猛烈的攻击。
他的左翼有一段关墙,因为年久失修塌陷了,他已经让辎重营修补过了,堆上了一些沙包将缺口堵住。
可这段缺口明显比正面矮了一截,也不怎么坚固。
就是矮了这么一截,导致防守那里的凤威军射界不好,无法对攻山的清军造成火力覆盖,就是这么一个弱点,就被清军抓住了。
这一段沙包垒成的关墙,也成了整条防线上最大的缺陷。
很快清军开始增兵,猛攻左翼,大批清军蜂拥而来,射出一根根重箭,一眨眼左翼那段低矮的关墙,战斗进入白热化。
“大人,我带人去。”
石亨跳了起来,带了两个哨猫着腰,沿着关墙扑过去增援。
箭如雨下,清军抓准了弱点猛攻,只要攻破了左翼这段低矮的关墙,凤威军就得打白刃战。
和上三旗白甲兵打白刃战……
还是算了。
周世显只好动用预备队,不停的将兵力填进去,又让炮营集中火力驰援左翼,这才稳住了战局。
烽火连天。
这场仗从午后一直打到了晚上,清军终于退下去了。
可河对岸,清军大营亮起了火把,沿着滦河蜿蜒,瞧着就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仍在调集兵力。
“还不走?”
看样子清军没有退兵的迹象。
“呵呵,哈哈哈。”
周世显大笑起来,李迁大笑起来,凤威军官们大笑起来,不走了,那就打呗,看谁更能承受伤亡。
对岸,清军大营。
伤兵满营,受伤的清兵在惨叫,流血,几十个萨满开始做法,可成片的惨叫声还是让大清王公们脸色铁青。
镶黄旗伤亡最惨,三千出战的勇士几乎全军覆灭,连大清第一勇士鳌拜都战死了,一百多个白甲兵……只跑回来八个!
这样惨重的伤亡让大清王公们心中滴血。
不说白甲兵了,培养一个红甲兵多难呀?
一个满人子弟从出生,到长大,习武,通过层层考核才能当上旗兵,在一场场血战中立功,晋级……多难啊?
可在这喜峰口,在这关前不到三里的山坡上,断送了这么多旗兵的命,这是在刨大清的根!
“洪承畴!”
豪格一把揪住了洪承畴的领子,咆哮着:“你干的好事!”
洪承畴面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看老主子郑亲王,郑亲王略有些佝偻的腰杆挺了起来。
“住口!”
郑亲王喝住了豪格,把洪承畴叫到身边,安慰了几句。
这一仗,让他想到了当年在大凌河畔,那些死战不退的大明浙兵,那一战浙兵的车阵,火枪同样让大清伤亡惨重。
可最后大清还是全歼了那股浙兵。
没别的办法,就是活活累死的,耗死的。
从大清郑亲王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攻!”
仗打到这个份上,就差最后一口气。
入夜,龙井关再次爆发激战。
大批清军又涌了上来,趁着夜色,郑亲王调整了兵力部署,猛攻凤威军左翼的那段矮墙!
火炮,火枪爆鸣声,嘶吼声,喊杀声响彻云霄。
清军悍勇,一个个叼着刀,背着长弓箭壶,都是手足并用,红着眼睛往上爬,夜黑如墨,激战如火。
放眼望去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关前,尽是密密麻麻的清兵。
“到我了!”
又有一个年轻的参谋军官跳了起来,悍不畏死,带着两个哨的兵驰援左翼去了。
周世显手中的预备队越来越少。
左翼已有不少清军冲到近处,不断有人倒下,还活着的疯狂射箭,还有的扛着云梯往上冲,一个个好像发狂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