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离公司很近,我终于不用为了早班地铁着急忙慌气喘吁吁了。我甚至可以多睡会,然后在楼下买了个手抓饼,一边吃一边慢慢悠悠晃着去上班。
咽下最后一口蛋,我把包装纸丢在公司门口的垃圾桶。抬头的时候,余光瞟到熟悉的身影。抬眼一看,的确是宋峤。
宋峤穿很少,牛仔裤和一件驼色高领毛衣裹着他颀长瘦削的身体。长圆的杏仁眼微微下凹,青得发黑,看起来疲倦异常。阳光打在他凸起的颧骨和高挺的鼻梁,蒙上浅浅的金色。他露出嘴,嘴角下垂,利利如同两道对称的黑黢黢的血痂。下巴却遮在衣领后面。
看起来阴沉萎靡。
他佝偻着背寂寂地靠在栏杆上,脚下烟头落了满满一地。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想跑,但却被他叫住:“裴裴——”
声音堵在喉头,像有一块发黄浓稠的老痰卡住,使他的嗓子有撕裂感。
“你在这儿干吗?”
我当然知道他在等我,我的意思是他这样要怎么去上班。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瓮声瓮气地努力对我勾起他下垂得渗人的嘴角,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在笑,“裴裴你昨晚睡得好吗?新家住得习不习惯?”
我皱起眉头看他:“你怎么穿这么少出来?”
“我着急。”他说,“回家的时候,发现你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只能在这里等。我还担心你连工作都辞了,为了躲我。”
我已经不想反驳自己并不是在躲他了。但看他面色虚浮,精神不佳,还是觉得一阵心悸,只好柔下嗓子问:“你在这里待了一夜?”
宋峤沉默。
我知道是的。他应该是刚回家脱了外套就发现我的卧室空掉了,然后开始给我打电话,可我不接,他匆忙地出了门,在五光十色的街道上扑来扑去,最后只能摸着夜在我公司门口,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平时不怎么抽烟。
“你饿吗?”我说,“我还有时间,可以陪你去吃碗面。”
宋峤摇头,鼻子被他擤得发红,他说:“裴裴,我有点冷。”
“你肯定要感冒了。”我看着宋峤的睫毛闪了又闪,表情可怜巴巴又不敢同我站得太近。他没为我不接他29通电话生气,可是他说他冷,我也没法给他暖手,抱抱他。我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我说:“穿我的衣服赶紧回去,我办公室有空调。”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过去:“那你下班的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我摆摆手,道:“我今晚有事。”
“什么事?”
“和朋友吃饭。”
“你那个同学吗?”
我说嗯。宋峤垂下眼睛,又沉默了。
“你们会谈恋爱,住在一起,然后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宋峤片刻后把衣服还给我,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身上,眼眶微微抖动,自己下了错误的结论,声音沙得像一把粉末扬在我脸上,“裴裴,你们早就说好了,是不是?所以你一声不吭地搬走也不接我电话,就怕我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