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虞岁帮钟离雀看了青阳帝都的通信阵,那位楚姑娘回去后,没有发听风尺传文,她医馆里的人听风尺传文中也没有提及楚锦去钟离家的事。
至少从听风尺上的消息来看,楚锦没有对外提过钟离家的事。
虞岁联系了燕老,问他楚锦去王府给素夫人看病的事。
燕老回传文慢,他甚至不喜欢用听风尺,要不是听风尺能联系虞岁,他看都不看一眼。
当初虞岁给燕老听风尺时,他老人家就是看都没看一眼,无声藐视这玩意。
虞岁好说歹说,告诉他听风尺绝对安全,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能从他的听风尺里挖到任何消息。
燕老依旧无动于衷。
最后是虞岁说你不要听风尺就联系不上我,我也联系不上你,到时候我死了你也不知道。
燕老才开始用他无比嫌弃的听风尺。
后来虞岁看燕老在听风尺上处理各种传文消息的速度和手段,猜测他很有可能是燕国通信院的人,至少他肯定是在通信院待过的。
虞岁耐心等了会,等到燕老的回答:“她没见到。”
过了一会,燕老又道:“不必担心。”
虞岁盯着燕老发来的传文看了良久,手指轻轻点着填字格,许久后,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日光藏进乌云中,下午起了大风,看样子晚上会有暴雨。
天气突变,风吹着果树飘摇,枝头挂着的青果们摇摇欲坠,有几颗滚落在地,骨碌碌地跑了老远。
虞岁被这忽然而来的大风吹得衣发乱飘,她顶着狂风提着食盒进了大殿。
将食盒放桌上后,虞岁走回门边,忽然吹来的凉风撞了她一脸,让她不由侧头避开。
岛上的天气总是多变的。
风吹了许多枯叶出来,落叶飞舞的声音窸窸窣窣,虞岁抬手抹了把脸,回头看画像:“师尊?”
她感应到常艮圣者回来了。
“我在。”常艮圣者答。
虞岁抬手借衣袖挡着狂风,说:“今夜是不是要下雨呀?”
“是的。”
“那我是回去舍馆,还是留在这好。”虞岁自问自答,“伤没好之前还是不回去了。”
常艮圣者道:“再过两日,你就要入鬼道家学习入门九流术,学院也有很多课程需要你去适应,可以在养伤期间提前熟悉心法。”
意思是可以留在这。
虞岁便坐回桌边,重新拿起梅良玉写的鬼道家心法看起来。
常艮圣者道:“鬼道家认为,人有三魂六魄七识,内修控自我三魂,修六魄,强七识。”
虞岁听他的讲解,在心法上找到对应的地方。
“鬼道家入门,便是控魂、定魄、七识皆空。”常艮圣者道,“鬼道一术,就是要你接受并炼化每一个‘自我’,相生相伴,相融相克。”
虞岁问:“人有多少个‘自我’呢?”
“三个。”常艮圣者答,“善的‘我’、恶的‘我’、包容它们的‘我’。”
虞岁懵懵懂懂:“师尊,这些如何具象化在九流术身上?”
常艮圣者要她出去。
虞岁乖乖出去,来到大殿外的石阶下,周边都是花草果树,此刻风也大,乌云遮日,虽还未下雨,却处处透着暴雨将至的信号。
被大风垂落在地,还未成熟的青色杏果随着五行之气的包裹悬浮在空,与虞岁保持距离。
虞岁站在杏树下看向前方那颗青果。
“控魂,意与识分,观测自我。定魄,观测自我的一魂不可被击倒。七识皆空,不能在遭遇袭击和感应到五行之气前有任何行动,他人也无法感知到你的五行之气。”
常艮圣者的解释刚刚结束,虞岁就见悬浮的青果来到她眼前,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躲闪,甚至无法察觉,它已经弹到自己脑门上。
不痛不痒,这还未成熟、青涩的杏果,似乎只是挨着她的额头轻轻贴了下,却让虞岁的意识感受到了重击,灵魂仿佛也有被狠狠地震荡。
虞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脑袋。
“师尊,这是不是太快了?”虞岁呆问道。
“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才会觉得快。”常艮圣者道,“当你的意与识剥离,观测自我时,被观测的自我肉身眼中的杏果速度,会欺骗剥离的你。你需要用剥离后的自我去感受,也就是七识皆空。”
虞岁听得微怔。
这似乎……很熟悉。
每次她观察意识最深处的异火时,就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看自己。
“再来。”虞岁凝神道。
她隐约掌握到了诀窍。
狂风呼啸,吹得周遭枯叶乱飞,被常艮圣者五行之气托起的青色杏果却稳稳地,不受丝毫影响。
虞岁被杏果砸了许多次,从最开始的不痛不痒,到后来的些微痛感,每次她能感觉到肉身疼痛时,意识受到的冲击就少了些。
师徒俩边教边练,乌云压顶时,雷声阵阵。
梅良玉来时,看见虞岁站在树下被青色杏果飞脸。
久违的教学方式。
除了自己以外,他还没见师尊有这么教过别人。
梅良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从前他也站在相同的位置,在那棵杏果树下,年纪比虞岁还要小许多,个子也要矮些,同样的青色杏果,咬一口酸得满脸皱巴。杏树下的小少年一脸倔强不服输,朝看不见人影的师尊一次次喊着再来。
然后被一脑门弹飞摔出去。
梅良玉望着明显被师尊温柔对待的虞岁,轻轻冷笑,迈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