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丁奎强蹭在一个穿着应景的枣红色唐装小棉袄的大妈身后,一副想往前挤的样子。大妈扭过头来想要呵斥两声,可一打量丁奎强那身脏得看不出本色,沾着煤灰和油渍的羽绒服,再看看自己那一身崭新的小袄。于是嫌弃地翻个白眼,往旁边错了错,躲丁奎强远了点儿。于是丁奎强顺利地挤进了排队等着称重的队伍中,右手隐在一辆堆满东西的购物车后面。
丁子木看到推购物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妈妈,两三岁大的宝宝正坐在购物车的小座上手舞足蹈,妈妈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宝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而她的包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挎在肩上,也被购物车挡住了。
丁子木立刻扭头四处张望,他知道孩子的父亲一定就在附近。果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举着一个木瓜从水果区挤过来,孩子正张着小手冲爸爸挥舞,而那个妈妈也自然而然地扭过了头去。
就在那一瞬间,丁奎强忽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把那袋梨随手丢在一堆提子上,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丁子木在那一瞬间有些犹豫,他知道那年轻妈妈的钱包一定就在丁奎强的袖管里,也知道自己只要一把拽住他大喊一声他就一定跑不掉。可是丁子木在心里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哪怕一星半点的关系,就算见义勇为也不愿意。
就在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丁奎强又挤出了几米远。这个时候年轻的妈妈忽然惊呼一声:“我的包!”周围的人立刻嗡嗡地骚动起来,大家都把包抱在自己的胸前。那个父亲把木瓜放进购物车,低头询问妻子。
丁子木看着在四五个货架外的丁奎强,迅速挤过去对那个父亲说:“就是那个人,刚刚站在你爱人身后的,穿深色羽绒服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一直在后面挤啊挤啊的,原来是个贼。”唐装小袄女士立刻跟着叫起来。
年轻的父亲拨开人群,大踏步地就追了过去。远远地,丁子木看到他终于在生鲜区的边缘一把拽住了丁奎强的衣服领子。
丁子木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购物篮,转身离开了超市。
他没有坐公交车,只是沿着街道漫漫地走着。他发现自己竟然不会再对丁奎强有恐惧感,他厌恶这个人但是并不恐惧,他再也不会远远地看到这个人就有种要拔脚狂逃的冲动,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浑身冰冷地无助地看着他就像看一条缠住自己的眼镜蛇。现在,在丁子木眼里,丁奎强只是一个走到穷途末路,丧失了一切尊严的寄生虫。这让丁子木非常高兴,自己总算是像大丁说的那样,活得有点儿“男人样”了,虽然这还远远不够。
丁子木想,如果是大丁,他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大丁会在丁奎强下手的一瞬间就抓住丁奎强的衣服领子把他掀翻在地,然后狠狠地砸一拳过去,还会踩住他的手,让他那只肮脏的爪子再也不敢伸进别人的口袋!
丁子木想,大丁,我还是不够勇敢,但是我现在已经很好了,以后我会更好。
丁子木深深地吸口气,让寒冷的空气充满自己的肺部,冷冽的气体让他冷静,于是他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丁奎强还在这条街道上。
丁子木停下脚步,这里距离家大约有三四站地的样子,是这一带最大的一家超市。平时家里短缺点儿什么东西,他都会和杨一鸣来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