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劳逸结合,还有考前放松的所谓说法,其实都是扯淡。
学习本身就是痛苦的过程,人就好像一台老旧的机器一样,一旦停下来运转,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恢复。
只有时刻保持紧绷的状态,永远沉浸在这备考的氛围之中,往死里去卷,才能把所有的竞争对手全部拽下来,拔得头筹。邓健看着自家儿子,露出几分慈爱之色,道:“你这八股之法,当真管用,从前做文章,总是需要苦思冥想,纵是胸中有千壑,可下笔时,却无一言。这些时日,为父照猫画虎,却发现这文章作起来,如有神助。”
邓千秋笑嘻嘻地道:“爹,你辛苦了,儿子心疼你。”
邓健禁不住感慨,拉着儿子的手,感触良多地道:“你在外头奔波,才是辛苦。”
邓千秋倒也是真心疼自家父亲的辛劳,便安抚地拍了拍邓健的手背,而后去取食盒。
将食盒打开,里头一股浓郁的鸡汤便飘荡出来。
“爹,这是我请人做的汤,你读书辛苦,要滋补滋补。”
邓健听到鸡字,却是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邓千秋没有注意到自家父亲那细微反应,而是继续道:“我晓得你不爱吃鸡,不过眼下大考在即,没有一副好身体,却是扛不住的……”
邓健似乎在这一刻释然了一般,哈哈一笑道:“好,好,我有一个孝顺的儿子。”
他大笑,取了勺子,当着邓千秋的面,喝了几口鸡汤,随即他像是突的想起什么似的,皱眉起来道:“千秋,你可听说了外头的传言?”
邓千秋道:“传言,什么传言?”
邓健道:“现在外间都在传,淮西之地,虽有龙气,却无文脉,这天下文脉,在江东和江南。”
邓千秋晃着脑袋道:“这也没错埃”
邓健想了想,犹豫地道:“错是没错,可是现在突然街头巷尾的议论,而且还传出许多读书人进京之后,便拜访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以及御史中丞刘基,听闻这二人门庭前,车马如龙,络绎不绝,读书人敬仰这两位位高权重的大儒,此番进京赶考,都以门生之礼拜望,此事……也一时传为了美谈。”
邓千秋挠挠头道:“噢,这有啥问题?”
邓健喝了口鸡汤,他叹道:“现在你已来了京城,又在宫中当值,有些事,为父是该告诫你了。依为父看,这里头的水很深,你切要小心,不要随意和人交往。”
邓千秋素来机灵,一点即通,便道:“你的意思是,之所以传出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为之?”
邓健脸上透着谨慎之色,道:“你要知道,天下任何的事,若是突然闹出街头巷尾的议论,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邓千秋皱眉道:“事情闹的这样大,将这右丞相汪广洋还有御史中丞刘基架到了风口浪尖上,又传出贬低咱们淮西读书人的言论,莫不是……莫不是……故意制造淮西人和南直隶其他各州县的矛盾?只怕传到了宫里头,陛下也要为之挠头了。”
邓健那双与邓千秋极为相似的眼眸中,透出欣赏之色,感慨道:“千秋,为父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这样的睿智,细想下去,那么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借机打击异己呢?”
邓千秋接口道:“谁打击谁?”
邓健迟疑了一下道:“中书省左丞相李善长即将致士,这件事人尽皆知,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几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而右丞相汪广洋以及御史中丞刘基,都是左丞相之位最重要的人眩可现在闹出这些事,岂不正说,这二人如日中天,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敬仰,若是他们二人之中有人再进一步,成为左丞相,那岂不是更如虎添翼吗?你想想,若你是陛下,是否会考虑制衡?那么……又会让谁来制衡这二人呢?而要制衡此二人,那么这个人,必定就是左丞相的重要人眩
邓千秋听罢,恍然大悟:“我懂了,左右丞相、御史中丞之下,就是中书省左丞和右丞,这是要打击江南大儒出身的大臣!那么……这个人,必定是淮西人,有资格能代替李善长的……爹是说胡惟庸?”
邓健抿抿嘴,突然叹了口气:“陛下圣明,我想他一定能看穿这一切。可是……就算看穿了,又能无动于衷吗?看穿了,也必须得依靠胡惟庸这样的人去制衡江浙的名士和大儒。所以,哪怕陛下洞若烛火,面对这群情汹汹的议论,怕也不得不进行布局……”
邓千秋眼睛一斜:“爹,你不好好读书,关心皇帝老子做什么?”
邓健一愣,忙是低头喝鸡汤。
邓千秋没有发现邓健眼中那一双而过的复杂之色,而是咬牙切齿起来:“大考在即,你还有闲心管这闲事!爹,你对得起咱们列祖列宗,对得起我吗?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样的至理,你咋就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