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死者是影佐祯昭的侄子的时候,华明贤险些乐出声来。
虽然警察局有维护地方治安之职责,不过,这件案子一看就知道是国府特工所为,他华明贤肩上的压力不大,即便是因为此案被问责,上面也知道他华明贤的难处,自有补偿。
此外,虹口区日人数量颇巨,日本人在虹口区的势力和能量极大,他这个警察局副局长可是没少受日本人的窝囊气。
影佐祯昭这个老特务的侄子被干掉了,此当浮一大白。
“影佐阁下,这件事鄙人一定责成手下尽快查探,争取早日破案。”华明贤表情无比严肃说道。
“华局长,三天,三天时间,我要接到凶徒被缉拿归案的消息,否则的话。”影佐祯昭阴着脸,“我会向贵国政府提出严正交涉。”
“尽力,鄙人一定尽力。”华明贤似是没有听到影佐祯昭的威胁,点点头说道。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忍住,不阴不阳的刺了影佐祯昭一句,“死者死状其惨,头颅被打爆,手段残忍,如此凶徒,我方自当会竭尽全力追捕!”
影佐祯昭眼眸一缩,恶狠狠的看了华明贤一眼,怒哼一声,“华副局长,好自为之!”
……
回到小汽车里,影佐祯昭摘下手套,面色无比愤怒、悲伤。
“查出什么了?”影佐祯昭沉声问。
他的随行人员中有一名特高课的法医专家。
此人不仅仅是法医,且极为擅长剖析细节。
“英一应该是先被凶徒击中手腕,手枪坠落,失去了抵抗能力,随后被对方近距离连续开枪射杀。”法医停顿了一下,表情愤怒说道,“凶徒在英一遇害后,又开枪击中头部。”
此时,旁边一名日人说道,“阁下,有没有可能英一被对方掳走了,所以故意开枪击中了死者头部,以掩人耳目。”
“遇害的正是英一。”影佐祯昭摇摇头,他检查过死者的尸体,有一些外人所不知的特征足以证明死者正是影佐英一。
“浩二应该是第一个遇害的,他先是被对方用石灰粉袭击,双眼无法睁开,随后被对方近距离连续开枪射杀。”法医继续说道,“门口地面有石灰粉,应该是对方叫开门的时候,突然袭击了浩二。”
“江口英也的伤势如何了?”影佐祯昭问。
“江口君失血过多,正在抢救。”法医说道。
“你怎么看?”影佐祯昭问。
“江口君身中两枪,其中一枪和凶徒对射的时候被击中肩部,后面一枪,是江口君躲避的时候被凶徒从身后击中肩膀,符合枪战现场的情况。”法医说道。
“对方的目标是英一,杀死浩二后,立刻向英一下手,江口英也因此得以获得喘气之机,使其具备反抗能力,对方不敢恋战,故而江口君只是被击伤,勉强能够得以幸免。”
影佐祯昭沉默了,他并没有怀疑江口英也,事实上,他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位帝国军部刚刚褒奖之勇士,他只是出于一个老牌特工的思维下意识的询问:
死了两个,活了一个,活着的那个,首先要确认能否排除怀疑。
影佐祯昭拳头攥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名字:特务处!
没有证据,也不需要证据,他知道凶徒来自何方:
日特目前在中国的最主要对手——
国府特务处!
……
“‘火苗’同志。”程敏从身上摸出一张纸。
这是她记录的来自西北红色心脏的电文。
不是随身携带的,为了安全起见,程敏记住了电文的每一个字,就在半小时前,她凭借记忆写出来,为的就是向弟弟宣读。
“为保证红色党员以及革命工作之纯洁性,保证伟大的红色事业之安全,秉持对党内同志负责任的态度,特责成中央相关部门以及沪杭两地党组织,就火苗同志失联期间的情况予以调查。
经查,火苗同志所述之情况完全属实,火苗同志是经得起组织考察和信任的好同志。
欢迎归队,火苗同志——
翔舞、旺庸并农夫同志,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二十九日。”
程千帆愣住了,这是一份令他震惊,令他无比感动的电文。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宣布他通过组织调查、允许归队的电文,这甚至可以说是翔舞同志、旺庸同志、农夫同志,此三位特科的老领导联名为他开具之证明文件。
看着震惊、感动莫名的弟弟,程敏也是感动且高兴。
有翔舞同志、旺庸同志、农夫同志联名签署的这份电文,弟弟在失联期间的一切就都说的清楚,经得起任何考验,同时这份电文也是对弟弟的出色工作之褒奖和莫大之肯定,以及保护。
无论是程敏还是程千帆,都无从知道,发往上海的电文,是三个签名,在西北所保留之底档,是多了一个签名的。
程敏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这份她亲自默写之电文。
在火光中,姐姐伸出手,弟弟伸出手。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姐姐眼含泪花,“欢迎正式归队,‘火苗’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