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平安夜。
寝室里的女孩们齐心协力,在天花板上拉了金银二色的拉花,门神中间贴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窗户上喷着大红大绿的圣诞树,每个床头挂一只气球,颜色随各人心意。我的那只是天蓝的,蓝得像我手链上那颗硕大的松石。
那是我最喜欢的,也是唯一戴过的首饰,是银制的藏饰,大块复杂的花纹中刻着六字真言,旧旧的泛着岁月拂过的光泽。
一年前的今天,我在一家小小的饰品店看到这条链子,一下就喜欢了。那天我们去滑冰,回来的路上我崴了脚,所有路过的出租车都有客,连停都不肯停一下。杨琼那天表现得可真是纯爷们儿啊,漫天大雪中他背着穿得像个胖狗熊一样的我走了足足两站地,我伸出裸露的手为他焐耳朵,等回了家,我的手和他的耳朵都冻得乌青。杨琼看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把我的手塞到他胸膛上。我挣扎,他就说“老婆,乖,别乱动。”我还挣扎,他把我揽在怀里,手仍牢牢地扣定我的手腕,眼神如水般温柔划过,只起微微涟漪。
我想,值了,值了。
那年的圣诞节礼物就是这条手链。尽管知道它不菲的价格,我接过时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安,理直气壮地戴上左看右看,好象花他的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爱玩,但我不贪便宜,在金钱方面我一直很小心地保证着某种平衡,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有在杨琼面前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索取和付出。后来看张爱玲的散文,那个临水照花的女子在人情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连她都说,quot爱一个人爱到能够坦然地伸手要零花钱,是不容易的事。quot真的不容易,能走到这里,如果你是认真的。
杨琼的生日在12月28号,他总抱怨说别人给他的贺卡是连圣诞带生日带新年一起祝贺的,所以我很用心地写了三张贺卡。我最头疼的事是给他选礼物,他的物质太丰足了,什么都不缺。这时候非常希望他穷一点,我好用物质套牢他,呵呵,我那时还不是财迷,甘愿为一个人付出所有。这次送他的钱夹花了我一个中篇的稿费加上十三天的早点钱,饿得我的肚子每天早上叽里咕噜乱叫。我安慰自己“有情饮水饱”
递上礼物时我期待地看着他,他浑然不觉,随意说个“很好”便放到一边。
非常非常失望。
杨琼不是个懂得心疼女孩的男生,他太优秀了,已经被宠得不成样子。有几次我病了,他发个短信问一声就算完。我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一晚上就等到一个电话,好象是自习课间打的,匆匆忙忙说:“我还有事儿回头再陪你啊。”就一下撂了。
他身边的女子,只能一心一意做他的月亮,学会以反射他的光辉并引以为荣。
石头他们已经渐渐转向其他美丽的女孩子,她们也许也有男友,但仍能和蓝颜知己笑逐言开打情骂俏;我则自觉与所有九岁以上九十岁以下的雄性动物保持距离,杨琼不喜欢别人接近我。起初我为这些和他急过,谁还没个朋友呢?日子长了我觉得他也有一定道理,男女授受不亲,我开始疏远那些广结良缘的同胞们。美女与美女本来就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况路线相左?我笑骂她们一双玉臂千人枕,有异性没人性;她们还击说我铁心从良一定没有好结果,早晚会怒沉百宝箱,我们相互鄙视着。
韦君一脸鄙夷地夸奖我“三从四德”
我报以傻笑。
我不怕,穷摇大妈早就教育过我们,在伟大的爱情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爱情大过天,为了他的一个微笑我可以将万水千山走遍。只要他说:爱我。我便甘于举案齐眉,虽九死其犹未悔。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什么都愿意
我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我喜欢王菲,欣赏她是因为她失恋后的冷静,喜欢她却是因为她前期歌曲的甜蜜,喜欢她在北京胡同衣冠不整如邻家妇人的样子,一代天后放弃锦衣玉食,只为守住爱人。想一次就辛酸一次。
杨琼喜欢摇滚,他比较欣赏窦唯。有时会跟着md模仿窦的无字吟唱。
不得不承认窦的才华,可我还是一看到他就咬牙切齿。
我不遗余力地将自己往偶像剧的弱智女主角方向改造,指望有一天有人会良心发现,不需要他抱着我的腿泪流满面,只要他明白,只要他懂得。
那一年我们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房间里,我对着他,他对着跳动的烛火,默默许愿。
大概因为不是我的生日,所以我许的愿不灵。他的愿望有没有实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冈/等青春散场沈庆的校园歌曲飘荡在黄昏的夜色里。真的下雪了。
寂寞很吵,我很安静,情绪很多,我很镇定。
熊猫说的对,时间会磨蚀掉一切曾经的刻骨铭心。我知道,总有些东西是能一直被想起的,纵然多年以后,已渐渐无当年的痕迹可循。但曾经有过,便觉满足。
雪花飘得很大了,长春只有在下雪时才变得美丽。我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我是小猪麦兜兜,我妈妈是麦太太”
我掏出手机,静静看那盏七彩小灯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下来啊,我有惊喜要送你。”许永久说。
我起身披衣,丫头们一阵怪叫,老六还喊着让我带个鸡肉汉堡回来。
许永久抱着胳膊缩在大厅里,大冷的天,看架势等了挺长时间的,我有点愧疚,早知道就不梳那么长时间的头了。
“呶,送你的。”他倒不在意,含笑递过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只小白猫,头上和背上两块圆圆的黑斑,两只晶亮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我。“上次看你和猫完得那么开心,这是张伍他们家的,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玩够了我给他送回去。”
“哦,谢谢。”我脸一红。上次逛街,在国贸门前有几个卖小猫小狗的摊位,我爱不释手地和它们玩了近半个小时,老许拎着沉重的袋子在旁边看。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说咱们回去吧,再晚食堂就没饭了,我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小猫长得挺可爱的,起个名儿吧,你那么有文采。”
“嗯,这两块黑毛长得好,俏皮。那就叫二饼吧。”
“二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