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京时,也曾结识过不少诗人文人,讨论经略史书、天文地理,那些诗人文人都不如他,可要说作诗写文章,他又不如别人。倒也做出过一些自认不错的诗词和文章,可往往当时信心十足,过段时间,再翻到别人的珠玉,便觉自己的都是瓦砾。
至于政绩德行。
要想做出政绩,得要经营,要想德行传扬得远,要么是真有大德行,要么便也要经营,而他哪有那么好的德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这时只听前边传来声音:“崔公既然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如去作一本前人未曾做过的名着,如何?”
“什么名着?”
“崔公可知千年前的人如何说话?如何织布?又如何务农?可与现在一样?”
“千年前早已书同文车同轨,不过官话历朝历代都有变化,我们能认识千年前的字,至于口音,恐怕与现在大有不同。”崔南溪道,“千年前的人如何织布如何务农崔某倒是曾在古书和壁画上见过,不过先生若是说千年前到现在遗落的知识,倒确实不少。”
“崔公果然博学。”
“不敢当。”
“只是几百年后、千年后的人又是否能知晓我们现在如何说话、织布、行医、务农、占星、算命,诸如此类?”
“先生意思是说……”
“在下从未听说过有一部大典,能将万般学识尽收其中,能让后人知晓我们这个时代的全貌……若有这么一本书,必被后人奉为瑰宝。”
“……”
崔南溪停下了脚步,陷入思索。
这样一部书,必是一部伟大的书,它不用像写诗词文章一样,要神来之笔、要妙手偶得,只需知晓万事万物,这正巧是他的拿手本事。只是这么大的一部大典却绝非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不仅要很多人,恐怕还要有皇权支持才对。
所幸当前大晏重视经济文化,自己若上书谏言,倒有可能被圣上应允。
若数百年前有此书,那战乱年间遗落的东西便不至于彻底失传。
若千年前有此书,那今人的目光便可跨越时空了。
“只是后人能珍视此书吗?”
“既是宝物,自有人珍视。”
“万一此书也遗落了呢?”
“即使此书遗落,书名与崔公之名也当名留青史,只是没那么响亮罢了。”
“多谢先生。”
崔南溪郑重的躬身行礼。
三人一猫很快走到了铁索前。
崔南溪又开始心中打鼓了。
这时只见先生停下脚步,转头对他们说:“我们便要在此别过了。”
“这……”
崔南溪无疑十分不舍。
若是可能,他更愿意与这等世外高人深交,请他去家中做客,抚琴饮茶,探讨高雅之事,聊聊仙道长生。
刚想说点什么,便见先生忽然伸出手,手上有两枚丹药,一枚浅绿,一枚浅白。
“无意间耽搁了二位时间,在下心里十分愧疚,只以两颗丹药为报。这一颗浅绿色的名为立春,赠予崔公,它生气浓郁,虽不可使崔公增长寿命返老还童,也可使崔公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无病无灾。
“这一枚浅白色的,名为雨水,有滋润万物之效。胥公是练武之人,它虽不可助胥公身轻如燕,技艺精进,却也能消除胥公留下的暗疾,日后练武疲惫之时恢复也要快些。”
….其实两颗都不是丹药。
是灵力化作而成。
而这两道灵力效果都要比他说得好。
立春是一年生机之始,确实无法增长寿命,不过这年头少有人能活到自然死亡,大多都是病痛而死,立春灵力可使人免除多数病难,只要没有别的灾祸便能寿终正寝,和延年益寿也没有区别。
雨水既滋养万物,也生机勃勃,确实无法让这位侠客成为顶尖高手,可在日后练武增进中的好处,却也远不止治愈暗疾、恢复疲惫这么简单。
两人一听,都是意外又惊喜。
崔南溪本不觉得昨夜耽搁一晚有什么大碍,也不理解先生为何如此重礼,可听这丹药如此神奇,仿佛仙丹妙药,又怎是凡人能够拒绝的?
胥乐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区区一个护卫,只是陪在主人身旁,下山也好上山也罢,本都没有区别,竟也能得到如此厚礼。
“先生本不该如此厚礼,崔某真是受之有愧。”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两人说的不一样,却都接过丹药。
“不敢奢求二位谅解,只希望多少弥补一些二位损失的时间。”宋游再次向两人行礼,“还请二位下山之后,勿报我名。”
“自然自然!先生太客气了,这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在下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先生名讳!”
“多谢,便有缘再会。”
宋游说完,便踏上了铁索。
风又停了,铁索安静不动。
道人与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之中,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却都逐渐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
悬崖对岸,依然漫山红遍,层林尽染,风景好似一样,又好似不同。
随从和驴子早已经不见了。
只有枣红马依然在这片山上自在吃草,看见宋游,愣了一下,才连忙奔了过来。它身上光溜溜的,原本的被袋被它拖到了不远处的山洞中,来到宋游身边后它便领着宋游去山洞中取。
被袋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了。
“难得你还在等我,多谢你了。”宋游抚摸着马儿的脖子,心中唏嘘感慨,“伱又长大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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