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疲惫投入到温热的水中,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身上的每寸肌肤都被熨贴得十分舒服,紧綳到近乎僵硬的身体在热水的蒸腾下很快松弛下来,温言闭着眼,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往下放,直到她那张苍白的脸也完全没入水中……
很困,很累,但是还有意识,脑海里有一些零散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晃过,有慌乱无措的脸孔,有谁在失声尖叫,有强烈刺眼的光线,还有大滩鲜红的血……
她的身体越来越深入的陷进去,突然想做一个好梦,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想醒过来。
顾珩在温言的房门前站了很久,抬手要去敲房门,却突然顿住,想了想又收回来,良久,似乎终于鼓足勇气,手指刚一碰到房门,门就被嵌开了一条缝,顾珩微微一怔,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十章
房间里没人,只有书桌前的一盏台灯亮着,桌子上堆放着各种资料,记事本,速溶咖啡,未冲洗的杯子,还有一堆药盒,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半开半合,电源处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顾珩的目光在触碰到那堆药盒时顿了一顿,下意识地投向亮着灯的浴室。
没有哗哗的水声,也没有丝毫的动静,顾珩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分钟,直到天色微亮,仍不见温言走出来。
有点不耐烦的走到浴室门口,顾珩压低了声音:“温言?”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顾珩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没等到回应,顾珩心头一沉,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人一瞬间变得焦躁难耐,变得不能忍受。他一把推开浴室的门,微弱的光线下,温言整个人泡在大大的浴缸里,胳膊搭在浴缸边缘,头枕着胳膊,好像睡着了。
顾珩的脚步顿在那里,不知该进该退,温言的脸正朝着他,双目轻阖,黑亮的头发顺着她光裸的肩膀垂下来,如高山上倾泻而下的一道飞瀑,美得让人眩晕。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脚步走过去,小心叫了她一声,她没答应,他伸出手,想要抱她出来,指尖刚接触到浴缸里的水,不由得皱下眉,水已经完全凉了,不知道她在里面泡了多久,身体冰凉,指甲都泡白了。
顾珩随手拽了一条干燥的浴巾,一边捞起温言,一边将浴巾紧紧裹在她身边,一个打横,将她抱了出来。
她确实睡着了,呼吸声有些发喘,额心也微微拧着,仿佛就算在梦里,还是有解不开的心事。顾珩将她小心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拿过毛巾给她擦了一会儿湿漉漉的头发,她下意识地哼了声,声音不大,带着紧绷又压抑的鼻音,嘴唇微微张着,苍白的脸透出一点红晕,顾珩放下毛巾,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不热,甚至有些凉,是不同于寻常人,独属于温言自己的微凉温度。可这样,更是无法判断她是否正在发烧感冒,到底有多难受,他把被子又拉上来一点,把她的头摆正,轻轻放在枕头上,他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她只保持着全身舒展的姿势不到半分钟,就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
她的头移下枕头,身体下意识地半蜷着,后背深深的躬起,整张脸都要贴在了膝盖上,这是一个充满防备,毫无安全感,要把自己小心藏起来的姿势。
顾珩感到一股酸涩疯涌而上,噎在心头浓得化不开。
他将她蜷缩着的身体抱过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捧住她的脸,修长的手指贴着她微凉的肌肤,拇指轻轻按着她蹙起的眉头,将她拧在额心的褶痕一点点向外熨平,看着睡熟的她在自己怀里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脸朝着他,嘴角有些满足的微微弯起。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
温言的美,顾珩从不否认,她的眼睛不大但很漂亮,晶莹剔透的不藏一点瑕疵,眼尾处微微上挑,狭长而充满慧黠的味道,莞尔一笑的时候,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