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凝神盯着他在纸上写的这些数目,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破绽。
祝盛安咳了一声:“不过这是账面上的数字。要是连这个账都做不平,他也没法在澹州一待就是八年。”
雀澜道:“可是宋奇刚刚说,这仓中是有粮的。”
祝盛安斟酌了一下说法:“宋奇说话比较隐晦。”
雀澜明白了,宋奇是看自己在这儿,没把话说明白,但祝盛安当了他这么些年的主子,自然能听懂。
他不由哼了一声:“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还知道看人下菜碟呢。”
“连这个都不会,他怎能当上副统领。”祝盛安把笔搁在一旁的笔山上,“你也担待些罢。”
“武泽昨夜只是开仓领粮,又不是稽查余粮,想也不可能各个仓房都看遍。而且昨夜林知府领着他去开仓的,自然会找有粮的仓。”
雀澜闻言,道:“殿下怎么没与他去呢?”
祝盛安笑了:“你想要我抓林知府一个现行?”
雀澜没作声,但表情有些不忿。
“你还是没经手过案子,没经验。”祝盛安支着下巴看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雀澜没搭理他的自吹自擂,又看了一眼那纸上的数目,道:“既然殿下知道账面不会有错,为何还算账呢?”
祝盛安道:“你方才问宋奇余粮的事,倒叫我突然想起来。”
他话音一顿,雀澜歪了歪头,表示洗耳恭听。
他这副歪着头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祝盛安猝不及防心头一跳,把眼睛别开了。
“林知府和土匪的往来信件,有一封提到本季新收货物要走水路,这一个月每日需货船三十艘。”祝盛安道,“三十艘普通货船,能装三万六千石粮食,一个月下来能运一百零八万石。”
“而刚刚算的,澹州一季稻谷能收谷租五十八万余石,一年收两季,才一百一十七万石。除去存下的四十四万石,多出来的官粮还得一半上缴朝廷,一半上缴王府。”
雀澜也反应过来:“林知府收一季稻谷就往外倒卖一百多万石,他哪来那么多粮?”
祝盛安目光微寒:“他私自提了谷租。至少提到了十之税一。”
雀澜也神色凝重:“若是这样,仓库里的粮倒真有可能对得上账。他倒卖的这些粮是多收来的,并不走官仓。”
这时,书房外传来王管家的通报声。
祝盛安叫了人进来,王管家这一早上跑的已是汗如雨下,道:“殿下,老奴同他们分说了半天,他们已有人去请郑老爷了。”
“你来得正好。”祝盛安道,“你当知道,这郑家有些什么达官显贵的亲戚,做的什么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