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爸爸肚子上开了五个洞,贴着白se纱布,隐隐浸着红se,其中一个还挂着个小瓶子。不过好在恢复得还不错,本来就算微创手术又用了机器人辅助。
今天天气好,天蓝得透明,风也带着久违的暖意。
早上查完房问夏问了下医生,医生在检查过伤口后建议问夏爸爸有空站起来走两步。可把他乐坏了,前几天只能躺着的时候,每天都要问几百遍今天能起来走吗。
下午问夏妈妈陪着问夏爸爸在走廊踱步,问夏在病房里,抱着电脑坐在陪护椅上处理工作。电脑屏幕上开着个文档,密密的文字配着一张张小朋友的照片。
问夏细细看完,没过多久,腿边的手机开始震动,是问夏定的闹钟要把她爸叫回来继续躺着。
她出了病房门却没在走廊看到她爸妈的身影,又去了外面的休息区,就看到她爸正坐着在铁皮椅子上和一个男人聊天。
那男人背影熟悉,问夏歪着头笑了笑,走了过去:“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正凝神听问夏爸爸说话的云谏回头,也扬着笑:“工作结束过来看看叔叔。”
“一切都顺利?”
“当然。”
“那就好。”问夏转头看着她爸:“走好久了,回去躺会吧,怕伤口不好。”
云谏连忙起身:“那叔叔我扶您。”地上还放着花和果篮,他回头单手拎起。
问夏从他手里分担了过来:“学长,你也太客气了。”
“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主打的就是一个礼貌。”
问夏妈妈在问夏爸的另一边扶着,生怕他扯到伤口,嘴上嘀咕:“慢点走。”
“不碍事。”
问夏爸爸躺下没多久,护士过来给他打点滴。病房本就窄,住满了人,xian?z稍微多挤两个人空气就有点不太流通,闷闷得难受。
等护士给问夏爸戳完针,问夏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了:“学长,这里也不太好接待你,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
“是啊是啊,病房里空气不好,陪我也聊这么久了,你们俩个年轻人出去坐坐吧。”问夏爸爸忙不迭说。
云谏点头:“行。那叔叔阿姨,我下次有空过来。”
“好好好。”问夏爸摆了摆另一只自由的手。
问夏带着云谏下了楼,这会儿电梯里人多,她挤在他x前,手sisi扣着电梯壁,嘴上询问:“你想吃什么?”
云谏看了眼两个人中间那条明显的空隙,淡声道:“你请客,你想呗。”
“我不得点你喜欢吃的吗?”
“我不挑食。”
电梯往下到一楼,一楼出门往右拐是停车场。两人走着,云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这次去北海出差,听老吴说你工作辞了?”
“嗯,怎么了?”
“什么打算啊?”
问夏摇摇头:“还没有想法呢。”
“要不要来淮江?咱俩配合,肯定打遍各大新闻平台。”问夏一时没回话,云谏追着问:“怎么样?考虑一下?”
云谏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问夏,她一个没注意,身子歪了歪,被云谏及时揽住,他哭笑不得:“没事吧?”
正打算说话的问夏眼神瞥到右前方一辆正开出去的黑se沃尔沃,驾驶室的车窗全降,上面搭着只手,骨骼分明的手指夹着根烟,白皙皮肤里透着青se血管。
那只手,问夏可太熟悉了。
捏过她的脸,抚过她的全身,r0un1e过她最私密部位,也曾进入过她身t让她为之颤抖。
“问夏?”
“嗯?”问夏回过神:“其实,我没有跑前线了。”
“是因为两年前那事?”
问夏紧抿着唇,没有否认。
“嗐,你也别有压力,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过你反正都辞职了,可以考虑下淮江嘛,反正都要工作的。”
“嗯,我会想想。”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云谏笑着拍了拍问夏的肩膀。
“啧,你怎么没轻没重的,打痛了!”
“啊,我看看。”
“别碰我。”
李聿白从后视镜看着那两个闹闹腾腾上了车的人,觉得x闷气短,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手机恰好进来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怎么?”
“哇,吃枪药了?”车里响起一道打趣的声音,“地址发你微信了,晚上过来玩啊。”
李聿白点开微信看了眼,淮江的某个有名夜店,“你不是刚出院?”
“骨折影响喝酒?又不是嘴骨折。”
李聿白默了,好像确实,也说得没错。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吵得要si的地方,正打算拒绝,又突然点开日历来了下,心中了然,便应了下来。
他也不急着赶过去,先给他妈妈打了电话说了下,又去了淮江最大的购物商场逛了好一会儿才开车前往夜店。
问夏上了云谏的车,还没有找好餐厅只能四处兜着,她低着头在手机里查附近的美食,偶尔抬眼问一句:“西餐吃吗?”
云谏点头:“可以。”
问夏又自己摇了摇头:“泰国菜呢?”
“也可以。”
“要不东北菜吧?”
“好啊。”
“算了算了,湘菜吧,下饭。”
云谏笑出声,调侃道:“你之前男朋友挺艰难啊?”
这句话出去好一会儿,云谏都没听到副驾有声音,才想起问夏已经分手,他偏头道歉:“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是挺作的。”
“没有。”云谏反驳,又怕问夏不信:“真的,我觉得挺可ai的。”
“是么?”问夏叹了口气:“学长你定吧。”
“吃淮江菜吧。”
“嗯。”问夏在手机上找到一家好评挺多的店,开了导航递给云谏,然后就窝在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驰的景se。
她大学在淮江上的,毕业后去了北海工作,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作为一南一北到两个一线的城市,淮江和北海有着完全不同的环境和景se。
没记错的话她大学时总是吐槽淮江多变的天气和充沛又烦人的雨水,后来去了北海,又觉得北方冷风像刀割人般疼。
没有哪个城市是完美的,人也一样。
“学长,你是羊城人吗?”独自发呆的问夏突然蹦出一个问题。
“是啊,怎么了?”
问夏摇摇头。
她和李聿白分手的那个暑假,原本他是计划好回国的。为此问夏很开心,特地推掉了云谏给她介绍的实习机会,计划着要和李聿白出去旅游,的事情。
但好在李聿白的父母再怎么感情不合,对他这个孩子还是宠ai的。
高二那年,他父母各自再婚有了另外的家庭。
范叔叔便是他妈妈的现任丈夫,是京西某个派出所的民警。
京西离淮江不算太远,高铁三四个小时,李聿白把他妈妈送到高铁站。
临快到时,李母忍不住开口再次说些他不ai听的老话:“李聿白,我可告诉你了,过了今年你都快奔三十了,再不成家你也别喊我妈了。”
“……怎么就快三十了?”
“四舍五入。”
“这也太能入了,顶多才二十五。”
“你少贫。那你找个nv朋友不得稳定交往个一两年?还不抓紧,h花菜都凉了。”
“我就不能不结婚?”
“人怎么能不结婚?以后老了谁照顾你?”
“合着您就是让我找个保姆?”
“李聿白!”
李聿白没理taade怒斥,继续道:“您和我爸不也没长久么?怎么还那么热衷于让我结婚?”
李母眉间拧出和李聿白同样的褶皱:“但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抱着一辈子的打算的。”
当下的ai是真的,不ai了也是真的。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聿白,妈也不是b你一定要结婚。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妈只想你幸福。”
李聿白这才没再顶嘴反驳,在离别前伸手抱了抱他妈:“好,我会的。”
问夏爸爸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空气中都是淮江春暖花开的芬芳,让人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问夏爸妈在病房收拾东西,要回家了,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问夏在医生办公室听医嘱,顺便和医生商讨她爸的预后问题。
“你父亲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定期过来复查,然后再确定化疗预防的事。”
“化疗?”
“嗯,待会去找护士拿药,就没什么事了。”
问夏其实还有些担心,纠结着想问医生要个确切的复发概率。
医生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放宽心,让你爸也放宽心。”
“好,麻烦医生了。”
问夏去了护士站拿完药回到病房,她爸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把东西装进其中一个背包,弯着唇笑:“好了,回家。”
问夏带着爸妈下楼到了医院大门口,正打算拿出手机打车去高铁站,一辆白se的奥迪就停在她面前。
车窗下降,露出云谏戴着墨镜的半张脸。
“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送你和叔叔阿姨啊,上车。”
“不麻烦学长了,我打车就行。”
云谏索x下了车和问夏爸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送你们去高铁站吧。”
问夏爸妈偏了偏头看问夏的态度,没作声。
“学长,真不用。”
云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别这么客气,这里限停,上车吧。”
问夏看了眼白se奥迪后面排队的车,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上了车。
白se奥迪驶出医院,迎面和一辆黑se沃尔沃相遇。李聿白余光瞥到白se奥迪里熟悉的身影,脚上动作一顿,车子慢慢减速,任由云谏与他擦过。
很快就到了高铁站,问夏和云谏告别:“学长,真的谢谢你了。”
“客气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他看着问夏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问夏。”
问夏扎着高马尾,回头时脸上还有没消散的笑:“嗯?”
“淮江春天很美。”
你要不要,再回来看看。
问夏的笑意放大,露出了左边脸颊上的酒窝。
“李聿白?”柔和的nv声把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唤醒。
李聿白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的朋友圈,文案是“淮江,再见了。”,配的图是一棵没开花的玉兰树。
他听到宋雁月的声音抬眼,“抱歉,刚刚有点事。”
宋雁月突然轻笑出声:“你这人,真的蛮敷衍的。”
李聿白看着窗外,没接这句话。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除非你可以回答我一个疑惑。”
李聿白视线回转,挑眉看向宋雁月,示意她继续说。
“你和她,为什么分手?”
李聿白怔了下,端起白se的咖啡杯抿了口。
他和问夏是在高一上学期期末认识的,一来二去互生情愫,真正确认关系,是高二那个暑假。
他一直以来目标就十分明确,出国留学也一直在计划之内。遇到问夏后,他确实有过冲动打算不出国了。
是张问夏说:“你别这样,为了我放弃你的原定的计划。而且你是出国留学,咱俩又不是分手。”
她说:“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最后也是她说:“李聿白,我们分手吧。”
两个年轻气盛的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只是再怎么吵,都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他当时脑子嗡了一下,几天连轴转地忙碌让他身心疲惫,冷着嗓子问:“张问夏,你再说一遍。”
她倒是不怕si地又重复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在将他凌迟,他咬着后槽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头:“你别后悔。”
那会儿在气头上,等过了几天冷静了再想联系她时,却发现自己被她全方位拉黑。
都是骄傲不肯低头的人,年少时分明情浓,分手却平静到让李聿白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她。
直到分开后,思念在每个夜晚化成梦境重击他。
他才发现曾经浓烈而ch0u象的ai意,变化在每个平凡普通的日常里。这种变化,随着漫长的时光习以为常到让人忽略。
他总是梦到她还在身边,也梦到她躺在他身下呜咽sheny1n,一张小脸cha0红而迷离。
大多时候梦到的,却只是他们在每个周日的午后,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暴晒,窗帘一拉,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影。
她情绪波动大,跟着电影情节又哭又笑。他总是不太理解,问她“怎么又哭?”,她说他不解风情。
在某些电影上,他们还会争执拌嘴,问夏每次说不过就拽着他衣领,贴上自己的唇。
好吧,对错不重要。
他只想沉溺在名为张问夏的那片海,与她纠缠,生si不休。
他们触0过彼此每一块血r0u,丈量过彼此每一寸骨骼。所以分手后,他有多疼,才记起来自己有多ai。